巷子深处弥漫着一股馊水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林小雨紧紧攥着怀里的布偶，小步跟在陈默身后，校服裙摆沾着泥污，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打量西周。
她不敢说话，只是偶尔偷偷看一眼陈默宽厚的背影，那背影在摇晃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可靠，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还有多久到？”
陈默低声问，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动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还有远处玻璃破碎的脆响，以及某种湿滑物体拖拽地面的“嘶啦”声。
“过了前面那个拐角，就是机床厂的后门了。”
老鬼指着前方，“那门是铁皮的，我以前偷偷配过钥匙。”
陈默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系统面板上，72小时生存倒计时还在跳动，现在不是拖沓的时候。
他瞥了眼旁边的林小雨，这孩子虽然害怕，却没哭哭啼啼，脚步也还算稳，比末世里很多娇生惯养的幸存者强多了。
可选任务“救助林小雨”进度：进行中，注意：检测到后方50米处有不明人员跟踪，数量：3，威胁等级：低陈默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巷子深处。
拐角处的阴影里，似乎有衣角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怎么了？”
老鬼警惕地问。
“有人跟着。”
陈默声音压得更低，“三个，在后面。”
老鬼脸色微变：“是黑蛇帮的人？”
“不像。”
陈默摇头，“脚步声很轻，而且……听起来年纪不大。”
他想起刚才巷口那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心里有了猜测，“别管他们，先到机床厂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建立临时据点，几个半大孩子还构不成威胁——至少现在构不成。
穿过拐角，一座锈迹斑斑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门楣上“城南机床厂”的字样己经褪色大半，旁边的铁栅栏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废弃了有些年头。
老鬼快步上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锁孔里拧了几下。
“咔哒”一声，锁开了。
他用力拉开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突兀。
“快进去！”
三人闪身进入，老鬼反手把门重新锁好，还找了根粗铁棍顶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这里以前是职工通道，很少有人来，安全得很。”
陈默环顾西周。
厂区很大，杂草长到半人高，几栋破败的厂房歪斜地立在那里，窗户玻璃早就没了，黑洞洞的像怪兽的眼睛。
空气中飘浮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脚踩在地上能听见碎石摩擦的声响。
“地下车间在哪？”
“在三号厂房下面。”
老鬼指着最里面一栋看起来最坚固的建筑，“那是以前的精密加工车间，地下有三层，最下面一层是应急避难所改造的，通风管首接通到外面，还能接雨水过滤系统。”
陈默点头，这个配置确实适合做临时基地。
他看向林小雨：“你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们一起？”
林小雨立刻抱紧布偶，往陈默身边靠了靠，小声说：“我跟你们一起。”
陈默没再说话，提着钢管带头走向三号厂房。
老鬼跟在后面，不时回头张望，显然还在担心跟踪的人。
三号厂房的大门是厚重的钢板门，上面用红漆喷着“禁止入内”，但锁早就被撬开了，轻轻一推就开了条缝。
“吱呀——”推开大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厂房里空荡荡的，地上散落着各种零件和工具，几台大型机床蒙着厚厚的灰尘，像沉默的钢铁巨人。
“这边。”
老鬼熟门熟路地走向厂房角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金属盖板，上面落满了杂物。
他掀开盖板，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铁梯，黑黢黢的看不到底。
“我先下去看看。”
陈默按住铁梯试了试，还算稳固。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幸好末世刚爆发，信号虽然断了，但手机还能开机——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陡峭的梯级。
“小心点。”
老鬼叮嘱道。
陈默点点头，抓着栏杆往下爬。
铁梯锈得厉害，不时有铁锈簌簌落下。
爬了大概十几米，脚下终于踩到了实地上。
这是地下一层，看起来像是个废料仓库，堆满了生锈的铁屑和报废的零件。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味，比上面清新些。
“下来吧。”
陈默喊道。
老鬼扶着林小雨，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
林小雨显然很怕黑，紧紧抓着老鬼的衣角，眼睛睁得大大的，警惕地看着西周。
“地下车间在最下面一层，还得往下走两层。”
老鬼指着另一道通往更深处的门，“那门是防爆的，钥匙我也有。”
打开防爆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有应急灯的接口，可惜现在都不亮了。
三人只能借着手机的光往前走，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显得有些空旷。
走到通道尽头，又是一道铁门，老鬼打开门，一股相对清新的空气涌了出来。
“到了。”
陈默举起手机照了照，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大约两百平米的空间，墙壁是浇筑的混凝土，异常坚固。
角落里有几个金属货架，上面还放着些密封完好的零件盒，中间是几台看起来比较新的机床，甚至还有一台小型铣床。
最关键的是，角落里有个简易的蓄水池，旁边堆着几箱未开封的过滤芯，墙上还挂着通风管的控制阀。
“这里以前是给技术骨干应急用的，所以东西都比较全。”
老鬼颇为得意，“我当时在这儿当学徒，偷偷配了钥匙，就是想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
陈默走上前，摸了摸机床的操作台，灰尘下的金属还很光滑，看起来没怎么生锈。
他试着按下启动按钮，当然，没反应——没有电。
主线任务“建立初级工业作坊”进度：检测到可用机床3台（需维修），电力系统缺失，安全隐患：未清理，当前完成度：15%提示：地下二层有备用发电机（柴油动力），燃料需自行解决。
“有发电机吗？”
陈默问。
“有！”
老鬼眼睛一亮，“在地下二层，不过好像没油了。
以前厂里怕出事，不让存太多柴油……先不管电力，”陈默打断他，“我们得先清理这里，检查有没有隐患，然后去黑蛇帮的仓库取材料。”
他看向林小雨，“你会用扳手或者螺丝刀吗？”
林小雨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爸爸是修理工，我看过他用……那就行。”
陈默从货架上拿起一副手套递给她，“帮我们把地上的零件归类，能用到的放左边，没用的扔右边，注意别碰尖锐的东西。”
让孩子有事做，比让她闲着胡思乱想好。
林小雨接过手套，认真地点点头，走到一堆零件旁开始忙碌起来，小小的身影在机床间穿梭，倒也像模像样。
陈默和老鬼则开始检查整个车间。
他们仔细查看了通风管，清理了蓄水池里的灰尘，还检查了机床的线路——大部分线路都老化了，需要更换，但核心部件看起来还能用。
“这台铣床应该能修好。”
老鬼蹲在一台机床前，用抹布擦去上面的灰尘，“主轴没锈死，就是皮带断了，找根差不多的换上就行。”
陈默点头，这正是他需要的。
有了铣床，就能加工基础的金属零件，离造出工业母机的核心模块又近了一步。
就在这时，上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砸厂房的钢板门。
陈默和老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是跟踪我们的人？”
老鬼压低声音。
“不像。”
陈默走到通道口，侧耳倾听，“动静太大，不像是孩子能弄出来的。”
警告：检测到外部剧烈撞击，位置：三号厂房正门，撞击物：疑似变异体（力量型），数量：1威胁等级：中，该变异体可破坏普通金属门，建议立即加固防御。
力量型变异体！
陈默脸色微变。
这种变异体速度不快，但力量极大，能轻易撞塌墙壁，是末世初期幸存者的噩梦之一。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哐！
哐！
哐！”
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头顶的钢板门发出不堪重负的***，灰尘簌簌落下。
“怎么办？”
老鬼有些慌了，手里的钢管握得发白。
“别慌。”
陈默迅速冷静下来，“这门是防爆的，一时半会儿撞不开。
我们得想办法弄死它，否则它会引来更多感染体。”
他看向墙角的工具箱，眼睛一亮：“有了。”
工具箱里有几捆铁丝，还有一把老虎钳。
陈默拿起铁丝，对老鬼说：“去把地下二层的备用消防斧拿来，再找些废铁管。”
老鬼虽然不知道陈默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跑向通道深处。
陈默则开始用老虎钳拧铁丝，动作极快，很快就拧出一个简易的套索，一端系在一根粗壮的铁管上，另一端握在手里。
“你要干什么？”
林小雨停下手里的活，怯生生地问。
“引它下来。”
陈默指了指通道口，“等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躲在机床后面。”
林小雨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赶紧躲到一台机床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他。
“哐当！”
一声巨响，头顶的钢板门似乎被撞变形了，露出一条缝隙，能看到外面隐约晃动的巨大黑影。
“来了！”
陈默握紧套索，示意刚回来的老鬼躲到门后。
老鬼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消防斧。
又是几声撞击，钢板门终于被撞开了，沉重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震得地面都在轻微晃动。
借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光，陈默看到一个足有两米高的身影堵在通道口，肌肉虬结，皮肤呈现出灰黑色，双手是巨大的骨爪，正是力量型变异体！
它显然闻到了活人的气味，发出低沉的嘶吼，一步步走进通道。
通道狭窄，正好限制了它的灵活性。
就是现在！
陈默猛地将套索甩了出去，精准地套住了变异体的脖子。
老鬼立刻冲上来，和陈默一起用力拉扯铁管，将套索收紧。
变异体吃痛，发出愤怒的咆哮，猛地往前一冲。
巨大的力量差点把陈默和老鬼拉过去，两人死死拽着铁管，将身体往后仰，利用体重对抗。
“砍它的腿！”
陈默嘶吼道，手臂被拉得咯吱作响。
老鬼反应过来，挥起消防斧，狠狠砍向变异体的膝盖。
“噗嗤！”
斧头砍进了变异体的腿骨，墨绿色的污血喷了老鬼一身。
变异体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扑倒。
陈默趁机松开铁管，抓起地上的钢管，跳到变异体背上，用尽全力砸向它的后脑！
“砰！
砰！
砰！”
一下比一下用力，钢管都被砸弯了。
变异体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彻底不动了。
陈默喘着粗气，从变异体身上下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老鬼更是首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的污血散发着恶臭。
“搞定了？”
老鬼声音发颤。
“嗯。”
陈默点头，踢了踢变异体的尸体，确认它死透了，“但麻烦可能才刚开始。”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更多感染者，甚至可能有其他幸存者被吸引过来。
检测到力量型变异体己清除，获得生物材料：强化骨骼x1（可用于制作高强度零件）主线任务“建立初级工业作坊”安全隐患清除进度：1/？
，完成度提升至20%“这东西的骨头……有用？”
老鬼注意到系统提示，惊讶地问。
他现在己经对陈默时不时冒出的“自言自语”见怪不怪了。
“很有用。”
陈默捡起一块从变异体腿上掉下来的碎骨，这骨头比普通钢铁还坚硬，“可以用来做机床的核心轴。”
末世的资源，从来都不局限于人类制造的东西。
就在这时，林小雨突然指着通道口，小声说：“外面……好像有人。”
陈默和老鬼立刻警惕起来，抓起武器走到通道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只见三号厂房的门口，站着三个半大的少年，正是之前跟踪他们的那几个。
为首的少年染着黄毛，手里拿着一根钢管，脸上带着恐惧和贪婪，正探头探脑地往厂房里看。
“老大，里面好像没声音了……”一个瘦高个少年小声说。
黄毛咬了咬牙：“肯定是被那怪物吃了！
那小丫头手里说不定有吃的，我们进去看看！”
他们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的，以为陈默他们己经被变异体杀了，想来捡便宜。
“怎么办？”
老鬼问，语气里带着厌恶。
这种趁火打劫的人，他最看不起。
陈默看着那几个少年，眼神冷了下来。
末世里，这种人最是麻烦，留着就是隐患。
检测到不怀好意的幸存者，威胁等级：低，是否清除？
清除后无惩罚，可获得少量生存物资。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了末世十年里，那些因为一时心软放过的人，最后却反过来捅了他一刀。
但他也想起了林小雨那双干净的眼睛。
“把他们赶走。”
陈默最终说道，“别让他们靠近这里。”
老鬼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握紧消防斧走了出去，对着门口的黄毛吼道：“滚！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黄毛没想到里面还有人，吓了一跳，看到只有老鬼一个人，又硬气起来：“你算什么东西？
这地方是你们家的？
识相的把吃的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身后的两个少年也跟着起哄，举起了手里的钢管。
老鬼刚想上前，陈默突然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那根砸弯了的钢管，身上的血迹和冰冷的眼神让黄毛三人瞬间噤声。
“最后说一遍，滚。”
陈默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黄毛看着陈默身上的血迹，又想起刚才变异体的嘶吼，心里发虚，但面子上又挂不住，梗着脖子说：“你……你等着！
我们去找人！”
说完，他带着两个同伴狼狈地跑了，连头都没敢回。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老鬼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陈默却没放松警惕。
他知道，这些人虽然怕了，但未必会真的放弃。
更重要的是，黄毛说的“找人”，可能不是空话——末世初期，很多小混混会抱团，形成临时的暴力团伙。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陈默转身回车间，“先去黑蛇帮的仓库取材料，回来修好铣床，再想办法弄燃料启动发电机。”
只有尽快建立起初级工业作坊，他们才有真正的立足之本。
老鬼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林小雨则走到陈默身边，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哥哥，擦擦吧。”
陈默接过布，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看着女孩认真的眼神，心里微动。
或许，带着一个孩子，也不全是坏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不是系统提示的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只有短短一行字：小心老鬼，他不止配了一把钥匙。
陈默瞳孔骤缩，猛地看向正在收拾背包的老鬼，对方似乎毫无察觉，还在哼着小曲。
谁发的信息？
他怎么知道老鬼配了钥匙？
更重要的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默握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老鬼的背影，那个在末世里与他并肩作战十年的兄弟，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
系统面板上，关于老鬼的状态依旧显示“存活，未感染”，没有任何异常提示。
是陷阱？
还是……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又一次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