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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发表时间: 2025-10-23

茶棚一旁的角落,金玉贝将钱分给几人。

小子们拿到几十个铜板,听着那悦目的叮叮当当之声,个个乐的见牙不见眼。

金玉贝是成人的心智,不免开口叮嘱。

“钱一定要贴身放好,不要乱花!”

煤炭头小鸡啄米似的应着,带着四个小子去买东西,见他们几人兴高采烈地离去,金玉贝想着手里的几十个铜板,还不够她上辈子吃个全家桶的,不由叹息了一声。

金玉堂不解:“姐,你怎么不高兴了?”

金玉贝颠了颠装铜板的布袋,耸了耸肩。

“咱们两个辛苦了大半个月,晒了五捆草药,才得了八十三个铜板。

回家交五十文给姆妈,剩下的那点钱,也就够吃八根油条,八碗豆腐汤,太少了!”

相对于金玉贝的不知足,金玉堂却很满意,他咂了一下嘴,摸了摸肚皮,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姐,我不想吃油条和豆腐汤,我……我想吃肉,你能给我买个肉包子吗?”

他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看着斜对面包子铺门口的蒸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金玉贝被他的馋样逗乐,拉着他就朝对面走去,买了两个肉包子,想了想,最后咬咬牙又掏出四文。

三个肉包,一下子花了十二文钱,钱袋子顿时轻了许多。

皮薄流油的肉包入口,这才勉强压下她的心疼。

金玉堂吃完一个肉包,看着姐姐把剩下的一个半包子用油纸仔细裹好,脸上带上了羞愧。

“姐,早知道我就少吃半个了。”

金玉贝轻笑一声,“你是男孩,半个包子还不够你塞牙缝的!我这半个带回家给姆妈吃,否则包子皮都轮不上她一口。”

两人说着话,边走边逛,马元巷较之青云坊要热闹上许多。

货郎摊上颜色鲜艳漂亮的绣帕、荷包、小首饰,吸引了不少女子驻足流连。

金玉贝也在一旁看热闹,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喊声。

“玉贝,玉贝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二毛面露喜色,朝金玉贝小跑而来,停在了离她两步远之处,目光灼灼。

金玉贝抬头,回以礼貌的微笑。

“二毛哥,我带玉堂来卖几捆草药。”

与此同时,就在两人边上的茶楼二楼栏杆处,竹生瞪大眼,手指下方。

“大公子,巧了!车夫老张头刚说,他好像瞧见那天夫人在青云巷碰见的小姑娘了。

我本还不信有这么巧,您瞧,那大个儿叫她玉贝,还真是她了!”

李修谨一身竹青暗纹长袍立于二楼,目光冷冷。

凭栏而下打量,从他的角度虽只能见到金玉贝的背影,可却能将二人的对话听得分明。

“玉贝,我娘那天说得是气话,你,你说得也是气话,对吗?”

二毛盯着金玉贝开口,耳朵尖都红了。

金玉贝脸上仍然带着礼貌又疏离的笑。

“二毛哥,我知道婶子说得是气话,我没放在心里。”

二毛的眼睛又亮了一分。

”你,我……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娘再上你家提……”

“二毛哥!”

金玉贝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直视面前憨厚的少年。

“二毛婶子说得是气话,我说得却是真心话。”

二毛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的嘴张了几张,却不愿相信。

“玉贝,可,可哪家会用百两白银当礼金,向你家提亲?”

金玉贝后退一步,抬手顺了一下颊边的碎发。

“二毛哥,婶子会给你找一个好姑娘的,天色不早了,我和玉堂要回了。”

说罢她就要转身,却不想被二毛一把拉住了袖子。

二毛打小就对金玉贝有好感,这几年玉贝越长越漂亮,少年慕艾难以自拔。

他连着被金玉贝拒绝,一下便恼了,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心里的话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金玉贝,你难不成和你那个秀才爹一样喜欢做白日梦,怎么,你还想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家?”

金玉贝闭了下眼,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烦,猛地转身,扬起洁白的小脸。

“二毛哥,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

说罢,她用力抽出袖子,拉着金玉堂快步而去。

“哟,这姑娘的脾气还挺大!”

竹生在二楼啧啧两声。

秋风吹过,撩起李修谨的袖摆,他冷嗤一声。

“原来是个有野心的丫头片子,只可惜,没有能力的野心……不过是痴心妄想。”

金家兄妹回了青云坊,金玉贝将五十文当着朱老太太的面数给了秀菊,老太太难得地给了她一个好脸色。

将秀菊从老太太屋里拉出来后,金玉堂才捏着油纸包过来,虽然一直贴身放在怀里,可包子还是凉了。

“肉包子?!”

秀菊捧着油纸包,还没打开就闻见了久违的香气。

金玉贝催她打开纸包,指着半个肉包道:

“姆妈,这是我吃剩的,爹从来不吃别人吃剩的东西,你把这半个吃了。”

如她所料,秀菊直摇头。

“不了,还是给你奶奶吃。”

“姆妈!”金玉贝嘟起了嘴。

“她整日在床上躺着,肉包油大,她吃了会食滞!你家里家外忙,不给你吃,给谁吃?快吃!”

金玉堂也在旁边帮腔,“姆妈,你吃,我看着你吃。”

秀菊现在最大的安慰就是自家的一儿一女,她一手搂过一个,吸了下鼻子。

“好,娘马上就蒸了吃掉,玉贝和玉堂长大了,会挣钱贴补家用,还会心疼娘,我这辈子再辛苦也值当了。”

夜色如墨,四周是连绵的黑瓦,连半盏路灯的光晕都没有。

秋风裹着稻香拂过脸颊,金玉贝站在粗壮的梧桐树上痴痴看着夜空。

没有高楼切割,没有光污染的夜空像一块上好的黑丝绒,密密匝匝的星子嵌在这绒布上,不是现代都市里稀稀拉拉几颗黯淡的光点,而是灼目的满眼星光。

她上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星空。在她的世界里,这样的夜空是手机壁纸里才有的精致图片。

可此刻,它们就活生生地悬在头顶,几颗流星拖着极淡的光痕划过,快得像错觉,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金玉贝想起了白日童掌柜的话。

“可惜呀,是个丫头……”

不,这时代,也有男子做不了,只有女子才能做得事,可是……

她扶着树干坐下,脑袋靠到了树上,手指甲下意识的一下下抠着树皮,几天前的笃定变成了自我怀疑。

都好几天了,不该啊,难道是那天她说得住处和名字,里面的人没听清楚,亦或是那位道台夫人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