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转过身,脸上带着长期操劳留下的疲惫和几分市侩的精明,上下打量着林溪,眼神像在掂量一件商品,让人感到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
“哦,你就是电话里那个小林?
山里来的?”
她嗓门很大,声音也不好听,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林溪站在原地点了点头“是的”。
“喏,看到了没有,就是那个床位,”她用油腻的勺子指了指靠门口的上铺,“一个月三百五,押一付一,水电费平摊。
反正你要是觉得行就住,不行拉倒,反正租房子的人很多。”
林溪的目光扫过那张堆满杂物的上铺,又看了看房间里另外两个空着的、同样凌乱的下铺,以及墙角那个油腻腻的公用小灶台。
她没有任何犹豫,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钞票,数出七百块递了过去。
“行,王姐,我住。”
这就是她在大城市的起点。
一个阴暗、拥挤、散发着异味的角落,但是比起老家林溪觉得这里也挺好了。
她把那个磨破了边的帆布包塞进上铺仅剩的一点缝隙里,身体靠着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墙壁,慢慢滑坐下来。
呆呆的看着窗外,城中村特有的杂乱喧嚣毫无遮拦地涌进来。
她闭上眼,一种巨大的、几乎将她淹没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但心底深处,那点倔强的火星,在陌生的、坚硬的城市背景下,反而被映衬得异常清晰。
活下去。
她对自己说。
无论如何,活下去,不能回去一定要在这里留下来,一定要努力赚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
---城市巨大的齿轮无情地转动,轻易碾碎着林溪最初那点微弱的幻想,工作远比想象中难找太多了。
在大城市里高中文凭像一张废纸一样,在人才市场汹涌的人潮里被淹没得无声无息,仿佛大家都看不到她一般,林溪在这一刻多希望自己也是一个大学生啊。
那些写着“工作经验丰富”、“外表形象气质佳”、“大专以上学历”的招聘启事,像一道道冰冷的闸门,将林溪隔绝在外,连基本的门槛都跨不过去。
几天徒劳无功忙碌的奔波以后,她终于在一家规模不大的火锅店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那天林溪觉得开心极了,手舞足蹈的一个人在公园转圈圈开心的像个孩子。
为了庆祝自己找到工作,林溪对自己说到“今天必须请自己吃点好吃的”排队买了一个冰淇淋,冰冰凉凉又甜蜜的冰淇淋,让林溪感觉生活真的好美好。
上班了才发现工资真的很低,工作时间长得吓人,每天从早上九点一口气到晚上十点,重点是一个月只能休息两天。
上班时候每天都穿着沾满油渍、散发着浓烈火锅底料气味的制服,在呛人的油烟、鼎沸的人声和油腻的地板之间穿梭。
端着重得勒手的铜锅和滚烫的汤底,机械地重复着“欢迎光临”、“小心烫”、“需要加点汤吗”。
还好管吃,每天下班都能吃一顿饱饭,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肉,只有一些蔬菜,和硬邦邦的米饭,但是至少能吃饱饭也足够了!
……下班收工回到那个拥挤杂乱的出租屋时,林溪感觉浑身骨头都像快散架一样,鼻腔里、头发丝里都顽固地残留着那股混合着牛油、辣椒和廉椒香料的复杂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