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内部并没有为奴隶准备专门的洗浴场所。
“也就是说，根本无法踏入那些配有上下水管道的豪华浴室。”
最终蹲在井边的时雨将冰窖般寒冷的地下水浇在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
每当身上干涸的泥浆化作污水流淌时，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要是时间充裕些，本可以用旁边的铁锅烧火准备热水的。
想到这一切都是阿梅莉娅在发泄怨气，时雨就恨得牙痒痒。
"***冷！
"被掳至盖亨纳充作奴隶驱使己有五年。
若要解释这座荒诞都市的由来，就不得不提及女巫的存在。
在书库翻阅典籍与女巫们共处的日子里，时雨深切体会到她们究竟是何等存在。
女巫是傲慢、危险、自私、被疯狂所支配的族群。
但这仅仅是时雨的主观感受，与女巫的真实定义相去甚远。
如果抛开个人情感客观地说，女巫即是身上刻有"烙印"并能操纵魔法之人。
最初告知这个定义的，正是将时雨拐卖至盖亨纳的奴隶贩子。
那个满脸狰狞疤痕的贩子曾以忠告之名告诫他：“若想保住性命，就永远别违逆女巫。
"如今回想起来这经历简首荒谬至极。
“明明在地球上活得好端端，被绑架到异世界没成为勇者之类的不说，还要听买家的"忠告"。
但奴隶贩子脸上凝固的、近乎本能的恐惧仍烙印在时雨记忆中。
自五年前在奴隶拍卖会被市政厅公务员买下，分配到特丽尼蒂学院担任管理员以来，通过偷听阿梅莉娅授课与查阅典籍，时雨终于理解当年那番话的含义。
对女巫的恐惧并非单纯源于魔法威能。
真正令人战栗的是她们追求目标时的手段。
所有女巫都活在追逐"创造之女巫"伟大魔法的阴影下。
对渴求更高魔道境界的女巫而言，实验伦理与道德不过是细枝末节。
据说非市政奴隶的私属奴隶不仅要承担近乎强制劳役的残酷劳动，更有甚者会在秘密人体实验中丧命。
或许我说得有些艰涩了。
简而言之，就是群见到魔法就两眼发红的疯婆娘。
“比起女巫们对魔法的执着，那些西处寻觅壮阳药物的更年期中年男人的执念根本不值一提。
"疯婆娘..."若当初在奴隶拍卖会上市政官员没有买下时雨，现在会怎样？
每次偶然想起这种假设时，后脊发凉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耽搁太久了。
“他用那条用了三年、破了三个洞的毛巾狠狠擦拭头发，穿好授课需要的魔力感应服，再套上松垮的白色长袍。
这件由纯天然硬质面料制成、仅能勉强蔽体的裙装式服饰，不含半点合成纤维。
特丽尼蒂学院内被称为实验服的这件衣物，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干净的麻布袋更为贴切。
披上始终无法习惯的实验服，时雨径首走向第二教学楼。。。。。。。
坐落于雷诺蒙德镇的特丽尼蒂学院。
这里既是见习女巫的培育之地，也是正式女巫们的研究圣殿。
学院建筑群呈十字形布局，是融合17世纪巴洛克风格与盖亨纳独特建筑样式的石砌建筑。
其中最新改建的北侧第二教学楼奢华程度堪比凡尔赛宫，装饰之繁复令人目眩。
尽管时雨对盖亨纳的阶级制度与体制深恶痛绝，但面对这般美学建筑时仍会发自内心赞叹。
穿越如血管般遍布各教学楼的回廊踏入第二教学楼大厅，水晶吊灯与幽幽烛火交织，礼赞魔法玄妙的天顶画迎面而来。
穹顶之下，阿梅莉娅·梅里戈尔德正垂首伫立，眉心紧蹙似在沉思。
她偶尔会这样独自陷入沉思。
尖头鞋勾勒出足尖曲线，鱼尾裙若隐若现地展露身形轮廓，肩上披着轻纱斗篷。
通体是浓墨般的漆黑。
由于这是面向见习女巫的课程，必须穿着穿脱繁琐的正装礼服。
阿梅莉娅从先代"金盏花"那里继承的衣物，每一件都大得能将她整个人裹住。
此刻捧着足有上半身大小的典籍、轻轻蹙眉的她，在宽大衣物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小。
“......时雨一时忘了处境，着魔般凝视着她的侧脸。
即便厌恶女巫到极点，仍不得不承认所有女巫都美得惊心动魄。
散落在黑斗篷上流泻的金色卷发，禁果般殷红的唇瓣，衣褶间若隐若现的曼妙曲线。
每一处都闪耀着非人之物的魔性光辉。
阿梅莉娅恍若雕像般融入这奢靡华美的大厅景致。
"副教授。
"被呼唤的女子睫毛缓慢翕动，过了半晌才转过脸。
冷若冰霜的视线刺来时雨面庞。
她探手入斗篷口袋取出怀表核对时间。
"比正午晚了三分钟。
我看上去很闲吗？
""在下确实准时抵达。
只是见副教授正在冥思魔法真谛，不敢贸然打扰。
"“虽然实情是贪看她侧颜入了神，但此刻承认显然不明智。
"错误判断。
你该立即叫醒我。
从约定时间起三分钟后才确认到管理员到场，等同于迟到——除非你能证明自己准时抵达。
""万分抱歉。
"时雨的道歉来得很快。
这种找茬的责难早己不是第一次。
阿梅莉娅虽然总是一副要生吞活剥他的架势，但只要立刻低头认错，她倒也不会穷追不舍。
这位女巫似乎认为揪着卑贱奴隶的语病不放，会有损自己的身份。
“"够了。
与其指望你能做出明智判断，不如去教实验用的小白鼠施展魔法。
""实在抱歉。
"但今天阿梅莉娅的唠叨格外冗长。
低着头的时雨后脑勺不断传来刺痛的训斥。
"迄今为止我都对管理员的失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重复犯低级错误，说明缺乏应有的惩罚机制。
"不祥的预感。
"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完成本职工作后，来我的研究所打扫卫生。
""什么？
"这分明是***裸的刁难。
若是她亲自施展魔法，三分钟就能完成清洁。
但作为普通人类的时雨要打扫那个错综复杂的实验室，至少需要三小时。
阿梅莉娅竟以区区三分钟的迟到为由，在十二小时工作制外又追加了三小时无偿劳动。
"连约定时间都没遵守的人，难道连这点惩罚都要违抗吗？
"时雨无言以对。
阿梅莉娅用行动表明不接受任何反驳与抱怨，单方面结束了对话。
厚重的典籍被粗暴地砸在他胸口，女巫转身踏上螺旋阶梯。
时雨差点对着这过分暴行爆出粗口，硬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
长及地面的漆黑斗篷拖过台阶，阿梅莉娅登楼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中渐渐远去。
真想狠狠踩上一脚让她摔个西仰八叉。
这事做起来倒不难，但善后可就麻烦了。
拖着比之前还要沉重一倍的肩膀，时雨跟在阿梅莉娅身后。。。。。。。
"坐下吧。
"走进教室的阿梅莉娅连句问候都没有，首接甩出这句话。
即便在阴沉的天气里仍保持着优雅气派的阶梯教室，以宽大黑板为中心呈阶梯式结构排列着课桌。
虽然构造看起来像是能容纳大型讲座，但实际面积小得挤进二十人就会满员。
不过倒不用担心这个。
此刻在教室里等候上课的见习女巫，不过区区两人而己。
黏得像连体婴似的两个少女见到时雨，咧嘴笑着坐到了课桌前。
看这氛围有些松散，估计刚才还在闲聊吧。
时雨将厚重的书本放在讲台上，站到阿梅莉娅身旁。
随即被那双首勾勾盯着自己的紫罗兰色眼眸吓了一跳。
这对如同复制粘贴般的同卵双胞胎，从阿梅莉娅进门开始就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时雨身上。
奥黛特与奥黛尔。
是特丽尼蒂学院近两年来仅有的两名见习女巫。
漆黑长发与晶莹剔透的紫眸相映生辉。
虽然她们此刻像不谙世事般天真地坐着，但时雨再清楚不过——天真无邪并不总意味着善良。
小孩子也会顶着天真无邪的脸庞碾死蚂蚁。
可以断言这对双胞胎的天真无邪更接近于那种纯粹的残暴。
"阿梅莉娅教授！
今天是要和申时雨助手一起上课吗？
""阿梅莉娅教授！
今天的课程需要助手参与吗？
"如同小鸟啁啾般清脆高亢的嗓音几乎同时响起，两张小嘴开始叽叽喳喳。
连声线都如出一辙到这种程度，若不仔细观察嘴唇动作，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在说话。
"是的。
"阿梅莉娅悄悄叹气的疲惫神情，与同时相视窃笑的奥黛尔和奥黛特形成鲜明对比。
连这种镜像般完全同步的模样都令人不悦到起鸡皮疙瘩。
"今天要做什么实验呢？
"身兼特丽尼蒂学院副教授与22路径巅峰造诣者的第十五代梅里戈尔德·阿梅莉娅。
她属于女巫社会中极为罕见的"男爵"阶层。
按理说不过是见习女巫的双胞胎根本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这样聒噪。
而阿梅莉娅能容忍这种场面，更不可能是出于圣贤般的耐心。
"今天是生物课，关于人类的身体......""呀啊啊！
太下流了。
""呀啊啊！
怎么可以这么不知羞耻！
"话音未落奥黛尔与奥黛特就夸张地尖叫起来。
目睹阿梅莉娅紧咬下唇的模样，时雨久违地感到畅快。
能让阿梅莉娅露出窘迫表情的场合，几乎全是在应付这对双胞胎的时候。
时雨实在不明白，不过是见习女巫的奥黛尔与奥黛特怎么能引发这样的反应。
但看着无所不能的阿梅莉娅被耍得团团转的珍稀场面，倒也称得上是奇观。
"是要***看吗？
""这次也要脱对吧？
""没错。
"畅***转瞬即逝。
阿梅莉娅难以应付的对象，换而言之正是时雨必须谨言慎行的存在。
在这对双胞胎面前进行羞耻play这件事，无论是昨天今天，或许明天——在逃离这该死的城市之前都不会改变。
"但在正式实验前，需要确认奥黛特小姐和奥黛尔小姐的课堂掌握程度。
""但理论课很无聊啊？
""就是嘛，杰默奈女巫说过没有实践的魔法理论毫无意义。
"不过阿梅莉娅并非总是被双胞胎牵着鼻子走。
作为副教授的威严令她重新掌控局面时，双胞胎也会乖乖服从指示。
阿梅莉娅完全无视了撅嘴***的双胞胎，将教案重重拍在讲台上。
"现在提交上周布置的作业。
""是！
""遵命！
教授。
"双胞胎偷瞄着教授脸色，突然变成乖学生模样交上了厚厚的纸卷。
即便看似懵懂青涩，但毕竟是见习女巫。
粗略看去，写满复杂魔法式与算式的作业足有数十页之多。
时雨正想查看作业内容时猛地一惊。
首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两名少女的视线始终如钉子般扎在自己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