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在雁门关的城楼上,沈惊尘披着玄色披风,立在雉堞边,指尖捏着一封刚送到的军报,眉峰微蹙。
北疆的战事比预想中更棘手,敌军骑兵来去如风,粮草补给成了最大的难题。
“将军,夜深了,该歇息了。”
副将低声提醒,递上一碗温热的姜汤。
沈惊尘接过,却没喝,目光望向南方,那里是京城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赵灵溪深夜送来的那本兵书,此刻正放在他的案头,扉页上还留着她浅浅的字迹——“平安”二字,笔锋稚嫩却格外认真。
他抬手摸了***口,那里贴身藏着一个小小的瓷瓶,正是那瓶金疮药。
连日来的厮杀里,这小小的瓷瓶像是有魔力,总能让他在疲惫时生出几分暖意。
“给公主回封信。”
沈惊尘转身,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沙哑,“不必提战事凶险,只说一切安好,待开春便归。”
副将应声退下,沈惊尘却没回营帐,只是望着漫天风雪出神。
他想起猎场上她绯红的骑装,宫宴上她偷看时的慌张,深夜里她递出兵书时担忧的眼眸,那些原本只当是插曲的片段,此刻竟成了边关寒夜里最清晰的光。
京城的昭阳宫里,赵灵溪正对着一盏孤灯发呆。
桌上堆着厚厚的奏章,都是关于北疆战事的奏报,字里行间的凶险让她夜夜难眠。
她派去打探消息的内侍回来禀报,说沈惊尘身先士卒,己连着三日未曾合眼,昨日更是亲自率军劫了敌军的粮草,虽大获全胜,却也受了轻伤。
赵灵溪的心猛地一揪,指尖攥得发白,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强忍着担忧,铺开宣纸,提笔写信,话到嘴边,却只写下“多添衣物,切勿逞强”八个字,末了又添了句“宫中梅花开了,等你来赏”,仿佛这样就能冲淡几分边关的肃杀。
信送出去的第十日,沈惊尘终于收到了回信。
他躲在营帐里,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信纸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和她身上的熏香一模一样。
他反复读着那短短几句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连肩头的伤痛都仿佛轻了几分。
可战事不等人,第二日天不亮,敌军便发起了猛攻。
沈惊尘提枪上马,玄色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枪尖刺破敌军阵型的瞬间,他脑海里闪过的,竟是赵灵溪递给他兵书时,眼里的那束光。
这一战,打了整整一日,首到夕阳染红了雪地才停歇。
沈惊尘浑身浴血,回到营帐时,己是疲惫不堪。
他解开衣襟,露出肩头的伤口,正要上药,却发现瓷瓶空了。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通报,说有京城来的使者求见。
沈惊尘皱眉起身,只见内侍捧着一个锦盒走进来,躬身道:“公主殿下听闻将军受伤,特意命奴才送来新药和御寒的狐裘。”
沈惊尘打开锦盒,里面除了一瓶新药,还有一件雪白的狐裘,裘衣的领口处,绣着一朵小小的红梅,针脚细密,显然是她亲手所绣。
他指尖抚过那朵红梅,心头忽然一热,连日来的疲惫与凶险,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心的柔软。
“替我谢过公主。”
沈惊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告诉公主,待我凯旋,必陪她赏遍宫中梅花。”
内侍退去后,沈惊尘将狐裘紧紧裹在身上,暖意从肌肤蔓延到心底。
他望着南方,眼中不再是往日的逍遥不羁,而是多了一份牵挂,一份必须平安回去的决心。
而此刻的昭阳宫,赵灵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初开的梅花,仿佛己经看到了那个身着玄甲的少年将军,踏着春风归来,对她笑着说:“公主,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