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的冬天，夜里两点半，城南的那家老网吧依然灯火昏暗。
暖气坏了，空气里混着烟味、泡面味，还有那种电线老化的焦糊气。
键盘的键帽己经被磨得发亮，显示器泛着一点点蓝光。
林渊坐在靠角落的位置，穿着一件起球的灰棉袄，衣领上沾着泡面汤渍。
桌子上放着一桶凉透的泡面，汤面上飘着一层油花。
他己经吃不下去了。
屏幕上闪烁着熟悉的登录界面，《地下城与勇士》的LOGO依旧炫目而刺眼。
他的手指微微颤着，机械地输入账号密码。
那两个陪伴他十几年的角色出现在眼前——鬼剑士刃空，圣骑士信徒之渊。
鬼剑士有西种转职：剑魂、鬼泣、阿修罗、还有狂战士。
林渊玩的就是最后一种，也叫红眼。
他喜欢那种疯狂——血怒、嗜战、爆发，把自己一点点燃烧的感觉。
他曾经说过：“玩红眼的人，心里都压着火。”
而他那团火，从没真正熄过。
游戏界面缓缓加载，他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疲惫、有不甘，也有一种彻底的空。
三十六岁，他的人生像副本打到最后一关。
从大学辍学创业，到搞游戏代练、做工作室，再到投资网络生意，他曾经赚过第一桶金，也被人奉为“阿拉德商神”。
但就在两个月前，他被最信任的兄弟——刘海，骗光了所有资金。
连公司的账户都被卷走。
他记得那天自己打电话过去，对方语气平静：“渊哥，你别怪我。
这年头，谁不想活得轻松点？”
那一刻，他的世界就塌了。
现在他身上只剩下身份证、一张皱巴巴的银行卡，还有三包方便面。
租的房子退掉了，他晚上就在网吧打地铺。
口袋空了，连方便面都舍不得泡。
网吧卡里还剩二十块钱网费，他打算在游戏里再玩最后一局。
登录成功，游戏BGM响起。
那首熟悉的旋律，一下子把他拉回十八岁那年。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玩DNF，是2008年。
那时候在学校网吧，空气里全是泡面味，屏幕上“地下城”三个字亮起时，他心里像有团火在烧。
他靠代打任务、帮人刷图，一点点赚生活费。
那时候的他，有梦想，也有热血。
可如今，他的手己经在抖。
屏幕上，鬼剑士站在赫顿玛尔广场，好友栏里一排灰名，公会早就解散。
邮箱里有一封系统信——DNF十五周年庆典，感谢十年的勇士。
奖励：纪念称号——“不灭之心”。
他看着那个称号，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却带着苦涩。
“不灭啊……”他低声喃喃，“可我都快连泡面都吃不起了。”
鼠标点开“开始游戏”。
副本加载的读条在一点点上升，屏幕闪烁，红眼的角色冲进怪堆，挥刀、怒吼、崩山击、怒气爆发……血色的刀光在屏幕里炸开，他的眼睛映着那团红。
那是他青春的颜色。
可身体的疼痛在一点点蔓延。
胸口闷得像被压着石头，心脏跳得乱，他的手有些使不上劲。
他以为只是饿的——一天没吃饭了。
可下一秒，一阵剧痛从胸口穿到肩膀。
他想抬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屏幕上的红眼还在狂砍，血条闪烁，怪物倒下。
耳边忽然安静。
只有系统提示音机械地响起——网络异常，请重新连接服务器。
他的头一点一点往下垂，那一刻，灯光、屏幕、噪音都在远去。
他最后看见的，是角色名刃空。
林渊轻轻笑了。
那笑容像是疲惫，也像是解脱。
“要是能重来一次……我不会再信错人了。”
心跳停下的一刻，网吧的显示屏重新亮起，角色静止在赫顿玛尔广场，头顶的称号依然闪着光——不灭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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