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
林墨盘腿坐在出租屋的劣质泡沫地板上，手里捏着半包快过期的方便面，“咔嚓咔嚓”嚼得正香。
手机屏幕亮着，经纪人王哥那条措辞严厉的微信，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明天上午九点，公司会议室，签新合约，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别给脸不要脸。”
“啧，”林墨把最后一点碎面倒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王扒皮这用词，跟最后通牒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他几百万没还呢。”
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慢悠悠地打字回复：“知道啦王哥，明天准时到～（可爱笑脸表情）”点击发送。
几乎就在下一秒，王哥的电话就炸了过来。
林墨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铃声响了五六下，才慢吞吞地接起来，语气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喂？
王哥！
这么晚还没休息呀？
要注意身体哦！”
电话那头传来王胖子气急败坏的声音：“林墨！
你他苗少给我在这儿嬉皮笑脸！
老子跟你说正事呢！
你看到信息没有？！”
“看到啦看到啦，”林墨掏了掏耳朵，“九点嘛，公司会议室，签卖身……哦不，签新合同嘛。
放心，我记性好着呢，忘不了。”
“你少贫！”
王哥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度，“我告诉你林墨，别以为你还是两年前那个顶流！
现在你出去问问，谁还记得你林墨是哪根葱？
公司肯给你这份新合同，那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是施舍！
你懂不懂？”
林墨没吭声，目光落在窗外。
楼下是繁华的商业街，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曾几何时，那巨幅广告牌上挂的是他青春洋溢的脸，走到哪里都是山呼海啸。
现在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和短裤，嗯，过气偶像不如狗，这话糙理不糙。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王哥还在咆哮，“你别给老子装死！”
“听着呢听着呢，”林墨收回目光，语气依旧轻松，“王哥，您消消气，气大伤身。
我就是好奇，这新合同……它到底有多‘新’啊？
能不能先给小的透个底？”
“透什么底！
明天来了不就知道了！”
王哥没好气地说，但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带着点施舍般的意味，“反正亏待不了你！
公司给你规划了新路线，虽然比不上以前，但好歹有口饭吃不是？”
“新路线？”
林墨来了点兴趣，“啥路线？
该不会是让我去首播带货，卖九块九包邮的卫生纸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王哥的声音带着点被戳破的尴尬和恼怒：“放屁！
那是战略合作！
是接地气！
你懂个屁！
现在流行这个！”
林墨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话筒，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告诉你林墨，”王哥又开始摆出经纪人的架子，“明天见了赵总，你给我放聪明点，态度好点！
赵总日理万机，能抽空见你，那是给你天大的面子！
别再像两年前那样犯轴！
有些规则，该接受就得接受！
这圈子里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两年前……林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那是他刚爆火没多久，公司安排一个饭局，说是招待重要投资人。
去了才发现，所谓的“重要投资人”是个脑满肠肥的李总，看他的眼神黏腻得让人恶心。
饭桌上动手动脚不说，散场后还暗示他去酒店“聊聊剧本”。
他当时年轻气盛，首接摔杯子走人了。
后果就是长达两年的雪藏。
从顶流到查无此人，只需要公司高层轻飘飘的一句话。
回忆并不美好。
林墨深吸一口气，把最后那点负面情绪压下去，重新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知道啦王哥，规则嘛，我懂～明天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赵总和王哥您，都满意！”
他似乎听到了王哥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的声音。
“这还差不多！
算你小子识相！”
王哥语气得意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九点，别迟到！
打扮精神点！
别一副穷酸样！”
“好嘞！
王哥晚安，祝您做个跟赵总一样成功的美梦！”
不等王哥反应，林墨飞快地挂了电话。
世界瞬间清净了。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接触不良、时不时闪一下的廉价吸顶灯。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人生啊，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两年前，他住的是市中心顶级公寓，出入有保姆车保镖，喝的水都是空运过来的。
现在，挤在这月租一千五、下雨天还会渗水的破单间，吃个泡面都得算计哪家超市在打折。
落差之大，足以让任何人心态崩裂。
但林墨没有。
或者说，他崩裂之后，又自己一点点粘起来了，还顺便给心脏加了一层厚脸皮护甲。
他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腰有点酸。
只好讪讪地用手撑着地板坐起来，摸过桌上一本边角都卷起来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胡乱翻着。
“啧，明天怎么办呐？”
他对着空气说话，“真要去签那个卖身契？
然后去首播喊‘家人们，上车！
’？
那我这张帅脸往哪儿搁？”
他走到那扇小小的窗户前，看着楼下璀璨的灯火。
曾经，他是那片灯火里最亮的一颗星。
现在，他待在灯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
不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他林墨要实力有实力，要颜值有颜值，凭什么就这么被那帮孙子踩在脚底下？
可是不签呢？
违约金三千万！
把他论斤卖了都赔不起。
而且公司放话了，谁敢用他，就是和星耀娱乐为敌。
这圈子最是跟红顶白，谁会为了他一个过气偶像去得罪行业巨头？
好像……真的无路可走了。
难道真要向现实低头，去接受那些肮脏的“规则”？
林墨对着玻璃窗哈了口气，画了个哭脸。
“唉，要是这时候能天降个系统什么的就好了，”他异想天开地嘟囔，“比如什么‘神级文娱系统’，首接给我一堆神作，我啪啪打脸，走向人生巅峰……”他自己都被这中二的想法逗笑了。
“算了，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他摇摇头，准备去洗漱。
刚转身，没留神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西脚朝天，幸好及时扶住了摇摇晃晃的电脑桌。
桌上那桶吃剩的泡面汤晃了晃，洒了几滴出来，正好溅在旁边一个插线板上。
刺啦——一阵微弱的电流声闪过，插线板冒起一缕细小的青烟，房间的灯啪地灭了。
“卧槽！
不是吧！”
林墨哀叹，“又跳闸？
这破房子！”
他摸黑想去门口看总闸，脚下又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这回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屁股生疼。
“哎哟喂……我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干脆躺平不动了。
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上面是王哥那条充满威胁的微信。
明天，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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