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英国,牛津大学,博德利图书馆。
古籍书架间,油墨与陈年纸张的气息混合成一种近乎凝固的庄重。
林辰的指尖划过一本战后经济重建的孤本封面,指腹传来粗糙的纹理感。
他目光沉静,作为国家经济改革小组的核心成员,在此考察的每一秒都极其昂贵。
突然,一声压抑的低呼。
紧接着是书本砸落地面的沉闷声响,打破了这片肃静。
林辰几乎是本能地侧过身。
一抹纤细的身影首首撞入他的领域,他下意识伸出手臂。
怀中的重量很轻。
发间传来一阵极淡的、类似栀子花的清雅香气,瞬间钻入他的呼吸。
林辰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他垂下眼帘。
女孩穿着一条素净的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垂落,衬得那张脸小得过分,也白得惊人。
她抬起头,那双眼睛因惊慌而显得格外湿润,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脸颊的温度在急剧升高,很快就染上了一层薄红。
“对、对不起!
我没站稳……”高芳芳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不是因为惊吓。
是计划成功的亢奋。
她很清楚,对林辰这种男人,最拙劣的手段,反而最有效。
因为他们见惯了精心设计的投怀送抱,反而会对这种“意外”放下戒心,甚至自行脑补出一万个“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单纯”的理由。
“没事。”
林辰松开了手,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但他的目光,却在她那张写满惊慌失措的脸上,多停顿了一秒。
他蹲下身,帮她捡起散落一地的书。
当他看清其中一本的书名时,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转型期经济的风险控制模型分析》。
“你在读这个?”
他问。
“嗯,我的博士研究方向。”
高芳芳接过书,声音压得很低。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然后猛地缩了回去,仿佛被烫到一般。
林-辰站起身。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女孩,柔弱,害羞,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如此艰涩的课题联系在一起。
“我叫林辰。”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主动报上姓名。
“我叫高芳芳。”
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成了。
高芳芳在心里,为自己竖起一个无声的胜利手势。
这个名叫林辰的男人,她为自己回国之路精心挑选的最强“外挂”,己经上钩了。
……几天后,第二步计划启动。
一家中餐厅。
高芳芳“偶然”出现在林辰常来的地方。
她独自坐在角落,安静地吃饭,像一幅清淡的水墨画。
几个喝醉的白人混混摇晃着走过来,言语轻浮,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
“嘿,美丽的东方娃娃,一个人吗?”
高芳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细微却无法自控,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像是受惊的幼兽。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得发白,就是不开口求救。
那份倔强和濒临破碎的无助感,精准地投射向不远处的某个方位。
她用眼角的余光,锁定了那个正在皱眉的男人。
林辰本不想多管闲事。
但女孩那双惊恐又倔强的眼睛,让他胸口莫名一窒。
“滚开。”
冰冷的两个字,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力。
混混们骂咧着转过头,撞上林辰的视线,那眼神里的冷意让他们的酒意瞬间醒了三分。
他们对峙了几句,最终还是在林辰愈发森寒的目光下,悻悻地走了。
“谢谢你。”
高芳芳站起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眼泪终于决堤。
“没事了。”
林辰递过去一张纸巾,语气不自觉地放缓。
高芳芳没有接。
她只是用那双泪水朦胧的眼睛望着他,仿佛他是此刻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这一眼,让林辰的心防,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真正让他彻底失守的,是一周后的经济论坛。
高芳芳作为优秀博士生代表上台发言。
她脱下了那身白裙,换上一身剪裁利落的女士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
当她开口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场截然不同。
“关于经济转型期的系统性风险,我认为不能仅仅局限于金融层面,更深层的问题在于地方债务与产业结构升级的错配……”她讲着一口流利标准的英文,引经据典,逻辑缜密,观点犀利如刀。
每一个数据都信手拈来,精准无误。
她不再是那个会惊慌失措、会掉眼泪的小白兔。
她是一个站在知识顶峰、闪闪发光的、充满智性魅力的现代女性。
台下的林辰,眼神从最初的欣赏,逐渐变为惊艳。
最后,化为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狂热。
这种极致的反差,狠狠撞进了他的心里。
他见过无数美人,也见过无数才女。
但从未有一个人,能将极致的柔弱与极致的强大,如此割裂又完美地集于一身。
他以为她是一只无害的兔子。
现在才发现,她是一头披着兔子皮的,骄傲、美丽,又充满力量的狮子。
……回国前夜,伦敦的夜色温柔。
高芳芳算准了时间,在泰晤士河畔“偶遇”了散步的林辰。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和不舍。
“林辰,我明天就要回国了。”
“我知道。”
林辰的声音有些沉。
“回国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高芳芳抬起头,眼中水光浮动,问出这句话时,声线都在微微发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刻,林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阵尖锐的酸麻感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
所有的克制,在这一秒土崩瓦解。
他上前一步,将她用力拥入怀中。
女孩的身体纤细到仿佛一折就断,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林辰收紧手臂,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许下承诺:“能。”
“芳芳,回国后,我来找你。”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以为,她需要一个依靠,一个港湾。
他却不知道。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高芳芳的嘴角,正缓缓勾起一抹计划通的,得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