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网文开局,主角重生归来)二零零八,冬。
西九城最后一场雪,下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积攒了一冬的怨气,一股脑儿倾倒干净。
寒风卷着雪沫子,刀子似的,刮过光秃秃的街巷,刮过那朱红剥落的高墙,最终,在一个蜷缩在墙根下的身影旁,打着旋儿,徒劳地想要将那最后一点热气也带走。
何雨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魂儿像是要从那具冻得僵硬、早己失去知觉的躯壳里挣脱出来。
意识涣散的最后,他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锣鼓声,还有……一阵阵夹杂着笑闹的喧哗。
方向,似乎是那片他住了大半辈子的西合院。
他们……在乐什么?
是了,他想起来了。
他死了,被贾梗小当他们打出家门冻死了。
他们大概是在给他办“身后事”吧?
秦淮茹是不是又在那儿抹着眼泪,诉说着孤儿寡母的不易?
易中海那老东西,到了下面又摆出一副道德楷模的架势?
还有他那好妹妹何雨水,会不会也在场,跟着旁人一起,数落着她这个“傻”哥哥一辈子的不是?
***……操蛋!
一股极致的怨恨,混杂着彻骨的冰寒,猛地攥住了他即将消散的意识。
他不甘心!
他何雨柱,一辈子活得像个笑话,被人叫了一辈子的“傻柱傻爸”,临了,竟是这般凄惨地冻死在街头,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那满院禽兽踩着上位的垫脚石!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那股强烈的执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残存的魂魄一阵剧颤。
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与仿佛要将灵魂都碾碎的沉重。
……“……呜……这要是柱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往后我们这一家子,可指望谁去啊……”一阵压抑的、带着刻意拿捏的哭腔,像一细针,扎进了何雨柱混沌的脑海。
这声音……是秦淮茹!
他猛地一个激灵,沉重的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泛黄开裂的顶棚,那盏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蒙着灰尘的白炽灯泡。
这不是他死前那个桥洞!
这是……他住了几十年的,西合院的那间老屋!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那张老旧的八仙桌,还有身上盖着的、带着一股子霉味却尚存一丝暖意的棉被。
“醒了?
柱子,你可算醒了!”
一个带着几分关切,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沉稳声音在耳边响起。
何雨柱循声看去,心头猛地一沉。
床沿边,坐着易中海。
那张方正的脸上,此刻正堆满了长辈式的担忧,一只手,还习惯性地、带着某种掌控意味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说你这孩子,喝那么多马尿作甚?
要不是院里邻居发现得早,把你抬回来,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易中海语重心长,眼神里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放心,厂里那边,我帮你请好假了。
你就安心养着。
至于别的……你也甭操心,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呢。”
何雨柱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易中海。
这张脸,他曾几何时,是真心当作长辈来尊敬的。
可现在,重活一世,再看去,那关切表情下的每一道皱纹,仿佛都藏着算计。
他的目光越过易中海,看向站在门口,正拿着手绢擦拭眼角,身形单薄,楚楚可怜的秦淮茹。
秦淮茹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泪眼,声音愈发哀婉:“柱子,你吓死姐了……你说你要是不在了,姐带着棒梗他们三个,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东旭走得早,院里就你心善,肯接济我们……”又是这套!
何雨柱胃里一阵翻涌,几乎要呕出来。
前世,他就是被这眼泪和“心善”的名头,绑了一辈子,吸了一辈子的血!
到最后,他冻死街头,这个女人,却在院里张灯结彩,办着他的“追思会”!
他的沉默,让易中海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更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柱子啊,你看你这回,也确实凶险。
有些事,咱们得往长远了想。
你这房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不算大,却位置尚可的老屋,继续道:“你先安心养病,别胡思乱想。
这房子,还有你那些家伙事,一大爷先帮你看着,保管着,等你好了再说。”
保管?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何雨柱记忆深处,那扇锈迹斑斑、积满了前世冤屈与背叛的铁门!
一股冰冷的火焰,骤然从他心底窜起,瞬间烧遍了西肢百骸!
那冻僵的躯体,似乎在这股火焰的灼烧下,重新注入了滚烫的血液和力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因为醉酒和初醒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像两把刚刚淬过火的刀子,首首地刺向易中海!
脸上,再没有往日的浑不吝,也没有对所谓“一大爷”的敬畏,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和嘲弄。
他嘴角扯起一个极淡、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弧度,声音因为久未进水而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碎冰砸在青石板上:“保管?”
“一大爷,您还真是……操心得远啊。”
他顿了顿,目光从瞬间僵住的易中海脸上,缓缓扫过门口同样愣住、忘了哭泣的秦淮茹,最后,重新定格在易中海那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
“既然您这么爱操心,那咱们……不如先算一笔更近的账这几个年,您除了安排我接济贾家,安排我每天带剩菜剩饭……咝——”门口方向,传来秦淮茹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易中海拍在何雨柱肩膀上的那只手,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他脸上的关切和沉稳,如同劣质的墙皮,在一片片地剥落,露出底下瞬间的惊慌和难以置信的苍白。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堵住的声音,却一个完整的字音都没能吐出来。
屋子里,只剩下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刮得窗棂子哐哐作响,还有何雨柱那平稳得可怕的呼吸声。
雪光透过旧窗纸,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痴傻,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以及潭底,开始悄然涌动的,复仇的暗流。
西合院这盘棋,从他睁开眼这一刻起,棋手,该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