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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10

第一章他死期在册,我心动难测姜蝉衣重生后第一件事,

就是去查看仇敌裴长命头顶的寿命倒计时。“三百零二天,足够让你尝尝我前世的苦。

”她步步为营,亲手设计他坠马、中毒、遇刺。可每次濒死,他都用复杂眼神望她:“阿蝉,

你动手时手别抖。”直到宫宴那晚,她亲眼见他头顶数字骤减至“三”。

姜蝉衣冒雨冲进他房间,却见他慢条斯理擦着剑:“这么盼我死?不如亲自送我最后一程?

”剑锋抵喉时,她突然看清他心口浮现的小字“致死因:痴恋姜蝉衣,甘饮其鸩。

”雨水敲在永定侯府的重檐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敲打着人间的窗。

姜蝉衣屏退了丫鬟,独自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尚显稚嫩的脸,杏眼琼鼻,

眉眼间却凝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冷。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光滑的镜面,拂过的,

却是前世记忆里冰冷刺骨的湖水,和喉间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她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底已是一片枯寂的寒潭。起身,推开菱花格窗,带着湿气的夜风涌入,

吹得案头烛火一阵明灭。她的目光越过庭院里被雨水打湿的芭蕉,精准地投向侯府西侧,

那片属于小侯爷裴长命的院落方向。旁人眼中,夜色深沉,雨幕如织。而在她眼中,

那片院落的空中有几串模糊的、旁人绝看不见的数字虚影浮动,

代表着居住者各不相同的寿元尽头。其中,最醒目的一串,

是鲜艳的、跳动着的赤红色数字“叁佰零贰”。三百零二天。裴长命,永定侯府的小侯爷,

她前世痴恋却最终赐她鸩酒、看着她沉湖的夫君。她的死对头。姜蝉衣的指尖深深掐入窗棂,

木刺扎进皮肉,渗出血珠,她却感觉不到疼。心底只有一片被仇恨淬炼过的冰冷坚硬。

三百零二天……足够了。足够将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连本带利,一一奉还。次日,

侯府后花园的演武场。裴长命一身利落的骑射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姿,正挽弓搭箭,

箭矢“嗖”地离弦,正中百步外的红心。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他随手将弓抛给身旁的小厮,

嘴角噙着一抹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眼风扫过围观的人群,却在触及某个角落时,

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姜蝉衣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安静地站在一株玉兰树下,

仿佛只是路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正紧紧攥着一颗光滑的、颜色与地面相近的石子。

她计算着角度,计算着时机。就在裴长命翻身上马,准备策马绕场一周,

向他的父亲老侯爷展示新得的西域宝马时,她的指尖微动,那颗石子无声无息地滚落,

精准地嵌入了马蹄即将踏过的一块松动的石板缝隙旁。骏马扬蹄,前足恰好踩在石子上,

猛地一滑!惊呼声四起。裴长命反应极快,在马匹彻底失衡前试图控缰,但变故太快,

他整个人还是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人群瞬间混乱,

涌上前去。姜蝉衣站在原地,隔着纷乱的人影,冷静地看着。她看到裴长命被人扶起,

额角有血迹渗出,手臂不自然地垂着,脸色因疼痛而苍白。但他推开搀扶的人,自己站稳了,

目光穿过人群,再次落在了她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

只有一种极深的、让人看不懂的探究,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了然。他张了张嘴,

隔着喧嚣,姜蝉衣清晰地读出了他的唇形。“手别抖。”姜蝉衣的心猛地一沉,

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他看见了?还是……巧合?

坠马事件后,裴长命的手臂吊了起来,却并未安分待在府中养伤,

依旧是京城各种宴饮诗会的常客,仿佛那日的惊险从未发生。半月后,安国公府的赏荷宴。

水榭凉亭,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姜蝉衣坐在女眷席中,低眉顺目,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

只觉得那声音隔着一层无形的膜,模糊而遥远。她的注意力,

始终分了一缕在那主位旁与人谈笑风生的裴长命身上。他额角的伤疤还未完全消退,

衬着那张俊逸的脸,反倒添了几分落拓不羁。头顶那赤红的“贰佰捌拾柒”日,

刺得她眼睛生疼。机会很快来了。侍女们端上冰镇好的酸梅汤,一盏盏放在各位贵人面前。

姜蝉衣趁着一阵风吹动纱帘,侍女侧身整理的间隙,指尖藏着的几不可查的粉末,

已落入了即将端给裴长命的那盏酸梅汤中。那是一种罕见的药材,单独服用无害,

但若与他近日因“坠马损伤”而服用的府医开的药汤中某一味药相结合,

便会成为催命的毒药。她看着他端起那盏琉璃盏,看着那冰凉的液体滑过他的喉结。

时间一点点过去,宴席正酣。突然,裴长命脸色一白,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捂住腹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哇”地吐出一口暗色的血!“小侯爷!

”“长命!”现场顿时大乱。姜蝉衣随着惊慌的女眷们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隐在柱子的阴影里。她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将裴长命扶起,看着他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

看着他被匆匆抬往厢房。经过她身边时,

在一片嘈杂的“快请太医”、“怎么会这样”的惊呼声中,裴长命艰难地掀开眼皮,

涣散的目光竟再次精准地捕捉到了她。他的嘴唇翕动着,气息微弱,但姜蝉衣还是听清了,

或者说,看懂了。依旧是那三个字。“手……别……抖……”一股寒意顺着脊柱攀爬而上,

比那日坠马时更甚。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揭穿她?

裴长命中毒之事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永定侯府震怒,下令严查,

最终却只揪出一个“办事不力”、混淆了药材来源的药商顶罪。真正的下手之人,安然无恙。

姜蝉衣心中那根弦却越绷越紧。裴长命的态度太过诡异,

让她复仇的快意里掺杂了越来越多的不安。她必须更快,更狠。机会再次降临,

是在陪同侯夫人前往京郊大昭寺上香祈福的路上。山路崎岖,林深叶茂。

车队行至一处险要弯道时,两侧林中骤然射出数支冷箭!车夫应声而倒,马匹受惊,

车厢剧烈摇晃。“有刺客!保护夫人!

”侍卫们的呼喝声、兵刃相交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姜蝉衣在混乱中“惊慌失措”地跳下马车,看似盲目地奔逃,

方向却巧妙地引着几名追杀而来的黑衣人,逐渐偏离主战场,

向着密林深处——她事先通过裴长命头顶数字方位判断出的、他所在的位置靠近。果然,

裴长命带着几名亲卫正与刺客缠斗。他剑法凌厉,招式狠辣,显然身手极佳,

但刺客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他为了保护身旁的侯夫人,左支右绌,

臂膀上已添了一道血口。就是现在!姜蝉衣看准一名刺客从侧后方偷袭裴长命空门,

她“恰好”被脚下的树根绊倒,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去——计算好的角度,分毫不差地撞向了裴长命持剑的右臂。这一撞,

让他格挡的动作慢了半拍。“噗——”利器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那名刺客的刀,

狠狠扎进了裴长命的右胸偏下的位置。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裴长命身体猛地一震,

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穿透身体的刀尖,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看向“跌坐”在他身前、脸色“煞白”的姜蝉衣。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剧痛带来的生理性水光,有身处险境的凛冽,但更多的,

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悲哀和……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他看着她,

嘴唇动了动,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这一次,没有声音,连气音都微弱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但姜蝉衣看得清清楚楚。还是那三个字的口型。手、别、抖。姜蝉衣僵在原地,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周围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变得遥远,

她眼里只剩下裴长命胸前不断扩大的那片殷红,

和他那双映着自己惊慌失措倒影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句话?裴长命命大,那一刀离心脏偏了寸许,

被太医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需要长期静养。永定侯府加强了戒备,

姜蝉衣暂时找不到再次下手的机会。而裴长命头顶的数字,在一天天无情地减少。

“壹佰”、“伍拾”、“叁拾”……每一次数字的跳动,都像是在姜蝉衣心头敲响一记警钟。

复仇的执念依旧在燃烧,可那三个字——“手别抖”,却像鬼魅般如影随形,

在她每一次午夜梦回时响起,让她越来越无法平静。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一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坠马时,他甩出去前,

似乎有意调整了姿势,避开了后脑着地的危险。中毒那日,他吐血后,看向她的眼神里,

除了那诡异的了然,似乎还有一丝……担忧?还有遇刺时,他中刀后,

第一反应竟不是推开她这个“累赘”,反而是用未受伤的手臂,下意识地挡了她一下,

避免她被倒下的刺客波及……不!不可能!那是裴长命!是前世亲手将鸩酒灌入她口中,

冷眼看着她沉入湖底的裴长命!他的温柔,他的深情,前世她已经看得够清楚了,全是伪装!

全是利用!她不能被迷惑!绝对不能!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自行生根发芽。

宫宴当晚。丝竹喧嚣,歌舞升平。帝后驾临,百官携眷,永定侯府自然在列。

姜蝉衣作为“堂小姐”,位置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她低着头,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果酒,

目光却一次次不受控制地瞟向男宾席首位的那个方向。裴长命坐在永定侯下首。他伤愈不久,

脸色仍有些苍白,穿着一身墨色暗纹锦袍,更显得身形清减了几分。

他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惯常的、略显疏懒的笑意,与周围上前寒暄的权贵应酬着,

言谈举止看不出丝毫异样。可姜蝉衣的心,却越跳越快,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

悄悄缠紧了她的心脏。因为她清楚地看到,裴长命头顶那串原本鲜红的数字,

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地、疯狂地闪烁着,跳动衰减!

“二十……十五……十……八……五……”不!怎么会这么快!距离他原本的寿数,

明明还有二十多天!发生了什么?宫中有变?有人要在此刻对他不利?还是……他旧伤复发?

姜蝉衣攥紧了酒杯,指节泛白。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他就要死了,死期提前,

甚至可能无需她再脏了自己的手。可为什么……心会乱成这样?

那三个字再次魔音灌耳般在脑海中回荡。“手别抖。”数字最终定格,不再跳动。刺目的,

鲜红的——“叁”。三?三个时辰?三刻钟?还是……三息?姜蝉衣猛地抬头,

恰好对上裴长命遥遥望过来的目光。他没有在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深邃得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然后,他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对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随即,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动作流畅,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姜蝉衣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酒液泼洒出来,染湿了她的裙裾。她却浑然未觉。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她还有话要问他!必须问清楚!

也顾不上失仪,她猛地站起身,在周围诧异的目光中,踉跄着冲出了喧闹的宫殿。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宫装和头发,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心中只有一片灼烧般的焦急。她提起沉重的裙摆,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的宫道上狂奔,朝着永定侯府在京中的宅邸方向。雨水模糊了视线,

雷声掩盖了心跳。她脑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快!再快一点!她冲进侯府,

无视沿途下人惊愕的目光,浑身湿透,发髻散乱,像个疯子一样,

径直冲向裴长命居住的“清晖院”。院门口意外的没有小厮看守。主屋的窗户里,

透出温暖的烛光。姜蝉衣喘着粗气,停在门前,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衣角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汇成一小滩水渍。她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推门,却在触及门扉的前一刻,顿住了。里面,

会是什么在等着她?最后的审判?还是……另一个她无法承受的真相?深吸一口气,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梨花木门。屋内,烛火通明。裴长命背对着她,

站在窗边。他似乎刚沐浴过,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寝衣,

外罩一件同色宽袍。他手中拿着一块雪白的软布,正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

擦拭着一柄出鞘的长剑。剑身映着烛光,流淌着凛冽的寒芒。听到破门而入的声响,

他擦拭的动作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空气凝滞,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和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唇色偏淡,

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姜蝉衣看不懂的,浓烈到近乎痛苦的情绪。

他的目光在她湿透的、狼狈不堪的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她苍白惊慌的脸上。嘴角,

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倦的弧度。“这么大的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匆匆赶来……”他顿了顿,握着剑柄的手抬起,剑尖遥指向她,

动作优雅却带着致命的威胁。“就这么盼着我死?”剑锋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映出姜蝉衣骤然收缩的瞳孔。他向前一步,剑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湿漉漉的衣襟。

“既然如此……”裴长命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同漩涡,带着一种将她彻底吞噬的力量,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道:“不如,亲自送我最后一程?

”姜蝉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剑尖,

看着裴长命眼中那混合着绝望、释然和某种深沉期待的目光,脑中一片空白。

复仇的意志在最后一刻占据了上风。也好,亲手杀了他,了解这段孽债!她猛地伸手,

一把抓住了冰冷的剑身!锋利的刃口瞬间割破了她的掌心,鲜血混着雨水,顺着剑脊滑落。

她用力,将剑尖抵上了自己的喉咙,然后,狠狠向前一送——方向却是调转,

迫使裴长命松手,或者,顺势刺入!电光石火间,裴长命似乎叹息了一声,手腕一翻,

轻松卸去了她的力道,剑柄反而落入了他的掌控。他并未伤害她,

只是用剑格轻轻压住了她流着血的手。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就在这僵持的、生死一线的瞬间,姜蝉衣的目光,

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因为他寝衣衣襟微散而露出的些许胸膛。在他心口的位置,肌肤之上,

赫然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幽蓝色的字迹。那字迹并非人间笔墨所书,

更像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她瞪大眼睛,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借着摇曳的烛光,她看得清清楚楚——那行小字是:致死因:痴恋姜蝉衣,甘饮其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姜蝉衣抓着剑身的手,无力地松开。

鲜血淋漓的手垂落身侧,在裙摆上晕开大朵大朵刺目的红。她怔怔地抬起头,

看向近在咫尺的裴长命。看向他苍白的脸,

看向他深邃眼眸中那再也无法掩饰的、铺天盖地的深情与痛楚。雨水顺着她散乱的发丝滑落,

混着温热的泪水,一同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原来……原来是这样。

第二章阎王女归来冰冷的湖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从口鼻疯狂涌入,

肺叶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换来更深的窒息感。

姜蝉衣眼睁睁看着水面之上的光影越来越远,

那双曾经盈满爱慕、后来只剩绝望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裴长命,

你好狠的心……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仿佛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带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小姐?小姐您醒醒啊!”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

伴随着轻轻的摇晃。姜蝉衣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然而,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的阴曹地府,而是一张陌生少女稚嫩的脸庞。“小姐,您可算醒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小丫鬟约莫十四五岁,梳着双丫髻,脸上写满了担忧。姜蝉衣怔住,

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她正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盖着锦被,房间布置典雅,

却透着一股陌生的气息。这不是她的闺房,更不是永定侯府世子妃的院落。

“你是……”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里还残留着湖水冰冷的错觉。

“奴婢是春桃啊,小姐您不记得了?”小丫鬟更急了,“咱们已经到了永定侯府了,

马车刚在角门停下,老夫人派了周妈妈来接您呢。”永定侯府?姜蝉衣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个荒诞而惊人的念头浮上心头。她挣扎着坐起身,推开春桃递过来的水杯,

踉跄着扑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约莫十六七岁,眉眼清秀,

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虽不及她前世明艳,却别有一番楚楚风姿。这不是她的脸!可下一秒,

姜蝉衣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这张陌生脸庞的上方,

她看到了一串悬浮着的、散发着幽光的数字——陆拾壹年柒月零叁日。这是……寿数?

作为阎王之女,她生来便有一项异能——可看透世间生灵头顶的寿元倒计时。前世,

她便是因这项能力,早早看透了自己命中注定的情劫,却终究没能逃脱,

最终落得沉湖惨死的下场。而今,她竟重生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而且,还是在永定侯府?

一股混杂着仇恨、震惊与荒谬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小姐,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姜蝉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转过身,

脸上已恢复了平静:“我没事,只是刚醒有些迷糊。你刚才说,我们到了永定侯府?

”“是呀小姐,”春桃见她恢复正常,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解释,

“您是侯府二房老爷流落在外的血脉,如今二老爷和二夫人不幸病故,老夫人心善,

特意派人将您接回府中照料。咱们现在就在侯府后院的厢房里歇脚呢。”二房?

流落在外的血脉?姜蝉衣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前世她嫁入永定侯府为世子妃,

对府中人员自是了解。永定侯府如今的老夫人是继室,并非世子裴长命的亲祖母。

侯爷裴敬有三子,长子裴谦是世子,裴长命之父;次子裴诺是个风流才子,常年在外游历,

据说确实在外留下不少风流债;三子裴训则是个不成器的,靠着祖荫混了个闲职。

她竟重生成了二房裴诺的女儿?那个她前世从未听说、也从未出现在侯府的所谓“堂小姐”?

是了,定是父亲……不,是阎王爹爹插手了。他终究不忍女儿含冤而死,逆天改命,

为她争来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裴长命……想到这个名字,心脏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伴随着滔天的恨意。前世痴心错付,换来鸩酒一杯,沉湖了局。这一世,

她既是阎王之女姜蝉衣,也是这侯府堂小姐,定要那些负她、害她之人,血债血偿!“春桃,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替我梳洗,莫要让老夫人久等。

”永定侯府不愧是京城顶尖的勋贵之家,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引路的周妈妈看似恭敬,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与不易察觉的轻蔑。姜蝉衣垂眸,

安静地跟在后面,目光却悄然扫过沿途遇到的每一个丫鬟仆役。他们头顶的数字各不相同,

叁十年、四十五年、二十年……大多平平无奇。直到走进老夫人的荣禧堂。

堂内熏香袅袅,上首坐着一位身着绛紫色缠枝莲纹褙子的老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戴着一支碧玉簪,面容慈和,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的打量。她头顶的数字是玖年零贰月。

姜蝉衣心中冷笑,九年,足够她做很多事了。“孩子,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老夫人王氏朝她招手,语气温和。姜蝉衣依言上前,屈膝行礼,姿态柔弱,

声音细软:“蝉衣给老夫人请安。”“好孩子,一路辛苦了。”王氏拉着她的手,

轻轻拍了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叹道,“模样倒是清秀,有几分你父亲的影子。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缺什么短什么,尽管来跟我说。”“谢老夫人怜惜。

”姜蝉衣低眉顺目。“既回了府,便是自家姐妹了。”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

姜蝉衣抬眼望去,只见王氏下首坐着一位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容貌娇美,

眉眼间带着一股傲气。她是三房嫡女,名唤裴玉颜,前世便与姜蝉衣不甚和睦。

她头顶的数字是伍拾贰年壹月。裴玉颜旁边,还坐着几位年纪相仿的姑娘,

皆是府中的小姐,看向姜蝉衣的目光好奇中夹杂着几分看戏的意味。

“这位是你三叔家的玉颜姐姐,”王氏介绍道,“还有其他几位妹妹,日后你们多亲近亲近。

”姜蝉衣一一见礼,姿态放得极低。“听说妹妹自幼在外长大,

想必见识与我们这些困在深闺的不同吧?”裴玉颜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

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不知可曾读过《女诫》、《内训》?”这话一出,

堂内几位小姐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一个流落在外、缺乏教养的野丫头,

初回高门,最怕的便是被人问及学识规矩。姜蝉衣心中冷笑,

面上却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窘迫与惶恐,细声回道:“回姐姐话,蝉衣……蝉衣愚钝,

只粗粗认得几个字,并未……并未深读那些圣贤书。”她微微绞着手中的帕子,

显得十分不安。裴玉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再开口,却被王氏打断:“好了,玉颜,

蝉衣刚回来,舟车劳顿,这些日后再说。蝉衣,你一路辛苦,先回房好生歇着,

晚些再来用膳。”“是,谢老夫人体恤。”姜蝉衣柔顺地应下,由春桃扶着,退出了荣禧堂。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侯府深宅,人心叵测,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小姐”,

无异于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必然会引来无数的试探、排挤甚至恶意。但她不怕。

她能看透他们的寿数,便等于掌握了先机。接下来的几日,姜蝉衣深居简出,

每日只是去给老夫人请安,其余时间便待在自己的小院里,

表现得像个怯懦胆小、上不得台面的孤女。她刻意藏拙,对裴玉颜等人的明嘲暗讽一味忍让,

倒也让那些人渐渐失了兴趣,只当她是个不足为虑的。暗地里,她却借着在府中行走的机会,

默默观察着每一个人。她看到了永定侯裴敬,威严沉稳,寿数拾贰年陆月。

看到了世子裴谦,严肃端方,寿数贰拾捌年。看到了三老爷裴训,眼神浑浊,

纵欲过度之相,寿数柒年零玖月。也看到了世子夫人,她的前世婆母,

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寿数叁拾伍年。

还有那些管家、婆子、得脸的丫鬟……他们的寿数,或长或短,皆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这些信息,如同一块块拼图,在她脑中逐渐勾勒出侯府权力与人心的脉络。然而,

她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她恨之入骨,也……心绪复杂的人——裴长命。直到回府后的第五日,

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过后,她在通往花园的抄手游廊下,与他不期而遇。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杭绸直裰,身形挺拔,面容俊美一如往昔,

只是眉眼间似乎比前世年轻时更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沉郁。他负手而立,

望着廊外被雨水打湿的海棠,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在他的头顶,那串鲜红得刺目的数字,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伤了姜蝉衣的眼睛——叁佰零贰日。只有三百零二天!

他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一瞬间,前世的鸩酒之苦,湖水之寒,

怨恨与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尖锐痛楚,齐齐涌上心头,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裴长命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缓缓转过身。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深潭,落在她这张陌生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审视,

并无任何异常。显然,他并不认识她。“这位是?”他开口,声音清越,

带着一丝惯有的疏离。引路的丫鬟连忙回道:“回世子爷,这位是刚回府的二房堂小姐。

”姜蝉衣猛地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屈膝行礼,声音微颤:“蝉衣……见过世子。

”她必须忍耐,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破绽。裴长命淡淡地“嗯”了一声,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让她脊背发凉,仿佛要被看穿一般。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便与她擦肩而过,衣袂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姜蝉衣才缓缓直起身,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紧紧攥住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三百零二天……很好。裴长命,这一世,这三百零二天,

我会让你清清楚楚地体会,何为绝望,何为代价!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麻烦便找上门来。

这日请安后,裴玉颜笑着对老夫人道:“祖母,过几日便是安国公府举办的赏花宴了,

听说不仅各府小姐们会去,连几位皇子也可能到场呢。咱们府上的姐妹们都收到了帖子,

您看蝉衣妹妹初来乍到,是不是也该带她去见见世面?”王氏沉吟片刻,

看向姜蝉衣:“蝉衣,你的意思呢?”姜蝉衣心中冷笑,裴玉颜岂会如此好心?

带她去见世面是假,想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坐实她“粗鄙无文”的名声才是真。

她正要寻借口推拒,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侍立在裴玉颜身后的一個心腹大丫鬟,

那丫鬟头顶的数字竟是壹年零壹日!而且那数字的颜色隐隐发黑,带着不祥的气息。

横死之兆?姜蝉衣心思电转,到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转而露出一副既期待又怯懦的模样,

小声道:“蝉衣……蝉衣全凭老夫人和姐姐做主。”裴玉颜见她应下,眼中得意更甚。

出发前一夜,姜蝉衣借故在裴玉颜的院外“偶遇”了那个头顶凶兆的丫鬟,名叫彩珠。

她故意在擦身而过时,装作脚下一滑,轻轻撞了彩珠一下,

趁机将一张叠成三角的、注入了一丝微不可查幽冥之力的符纸,塞进了彩珠的袖袋里。

这符纸虽不能逆天改命,却能在危急时刻,护住佩戴者一缕生机,

并让她短暂地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赏花宴那日,安国公府花园内姹紫嫣红,

宾客云集。姜蝉衣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跟在裴玉颜等人身后,低眉顺目,

沉默寡言,与周围珠光宝气的贵女们格格不入。裴玉颜等人有意无意地冷落她,她也不在意,

只默默观察着场中众人头顶的寿数,心中暗自盘算。宴至中途,众人在水榭听戏。

彩珠奉命去取裴玉颜落在马车上的披风。经过湖边假山时,不知何故,她突然脚下一滑,

惊叫一声,直直朝湖中栽去!“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呀!

有人落水了!”“好像是永定侯府三小姐的丫鬟!”裴玉颜也吓了一跳,脸色微变。

姜蝉衣站在人群后方,冷眼旁观。她能感觉到,彩袖中那张符纸在落水的瞬间化为灰烬。

而就在彩珠被会水的婆子七手八脚捞上来,惊魂未定、瑟瑟发抖之际,

她看向裴玉颜和其身边另一个大丫鬟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姜蝉衣知道,

她“看”到了。看到了推她下水的那只手,属于裴玉颜另一个心腹。也看到了,指使之人,

正是她忠心侍奉的主子——裴玉颜。原因很简单,

彩珠无意中发现了裴玉颜与某位皇子往来过密的秘密。经此一事,彩珠虽保住了性命,

却因受惊过度而病倒,不久便被家人接出了府。裴玉颜损失了一个得力臂助,

更是因为丫鬟落水之事,在宴会上被人暗中议论管教不严,惹得老夫人回去后很是不快,

将她训斥了一番。裴玉颜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砸了一套最喜欢的官窑茶具,

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彩珠怎么会突然落水,还像是中了邪一样胡言乱语。

她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姜蝉衣,可姜蝉衣那日离得远,且一直是一副受惊胆小模样,

实在看不出任何破绽。姜蝉衣坐在自己简陋的房间里,听着春桃打听来的消息,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只是第一步。初夏的夜晚,微风带着一丝燥热。

姜蝉衣屏退了春桃,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月光如水,洒在她清秀却冰冷的侧脸上。

她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缕极淡的、唯有她自己能看见的幽冥气息缓缓萦绕。

这是她作为阎王之女的本源之力,随着她在这具身体里停留的时间越久,便恢复得越多。

复仇之路漫长而危险,她需要更多的力量和筹码。侯府库房的钥匙,掌管在世子夫人,

也就是她前世的婆婆手中。而库房深处,据说藏着一件异宝,或许能助她加快恢复力量。

还有裴长命……三百零二日。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她要看着他失去所有珍视的东西,看着他众叛亲离,看着他跪在泥泞中哀求,

就像前世的她一样。窗外,树影摇曳,如同暗处蛰伏的鬼影。姜蝉衣缓缓握紧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