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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不要我了吗?
“哇——”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老婆婆被我哭得心烦,用舀汤的长勺敲了敲桥栏杆。
“哭什么哭!耽误我做生意!”
“有力气哭,不如留着想想怎么活下去。”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还能活下去吗?”
“你爸妈把你卖了个好价钱,轮回票换成了奈何桥边百年的工契。”
老婆婆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契约,丢在我面前。
“按个手印,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给我打下手一百年,百年之后,是投胎还是继续留下,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看着那张契约,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口巨大的锅,里面正熬着浑浊的汤水。
锅边,无数的魂魄排着长队,面无表情地接过一碗汤,一饮而尽,然后浑浑噩噩地走过奈何桥。
这就是我的未来吗?
我不想。
可我有的选吗?
不按手印,就会被丢回忘川河,被那些怨魂撕碎。
我颤抖着伸出手,在契约上按下了我的手印。
“从今天起,你就叫孟十七。”
老婆婆,也就是孟婆,冷冷地丢下一句。
“我姓姜,我叫姜渺。”我固执地纠正。
孟婆瞥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锅边的柴火。
“去,添火。”
我成了孟婆的帮工,孟十七。
每天的工作就是添火,洗碗,看着无数的魂魄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
我依旧叫自己姜渺,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后来的熟能生巧。
孟婆嘴上嫌弃我,却也默认了我这个小帮手的存在。
她会偶尔指点我如何分辨熬汤的药材,那些药材都生长在忘川河畔,开着血红色的花。
她说,那是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就像我和我的父母。
我渐渐习惯了地府的生活,习惯了奈何桥的阴冷,习惯了孟婆的刀子嘴豆腐心。
只是每当看到那些一家人手牵手走过奈何桥的魂魄,我的心还是会针扎似的疼。
我也会想,我的父母在那个金色的彼岸,过得好吗?
他们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会想起被他们亲手推下忘川河的女儿?
大概是不会的。
不然,他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用我换来的富贵轮回。
这天,桥上来了个特别的魂。
是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很斯文的男人。
他没有像其他魂魄一样排队,而是径直走到了孟婆的汤锅前。
“孟婆,好久不见。”
孟婆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判官,你来我这做什么?公务都办完了?”
被称作判官的男人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这不是年底了,来核对一下账目。”
他一边说,一边翻着册子,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我身上。
“咦,你这什么时候多了个小丫头?”
孟婆没好气地说:“忘川河里捞的,签了百年的工契。”
判官来了兴趣,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生前犯了什么事,怎么会掉进忘川河?”
我低下头,小声说:“我叫姜渺,我没有犯事,是我爸妈把我推下去的。”
判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