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知情假装不记得

收到妻子出轨视频的那天，我正帮她切生日蛋糕。视频里她仰头笑的样子，

和我记忆里求婚那天一模一样。我默默保存视频，继续为她点燃蜡烛。

在她吹灭蜡烛时轻声说：“愿望说出来才会灵验。

”她笑着搂住我：“我的愿望是永远和你在一起。”那天之后，我每天给她做早餐，

接她下班，帮她暖脚。直到她在公司楼下看见那个男孩被我按在墙上。我擦着手回家时，

她正疯狂删除所有聊天记录。“别删了，”我把手机递给她，“他刚才都招了。

”“包括你背后那个蝴蝶胎记——他连这个都拍给我看了？

”1客厅里只余蛋糕上那三十根蜡烛跳跃的、暖黄的光，映着对面张研的脸，一种不真实的，

毛茸茸的轮廓。今天她生日，女儿在母亲家，这是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难得的安静夜晚。

奶油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带着一种庆典般的、却隐隐不安的芬芳。

周忠刚拿起印着繁复花纹的蛋糕刀，手机就在裤袋里沉闷地震动了一下，又一下，不是电话，

是信息接入的提示。他没理会，手腕稳稳下切，刀锋陷入柔软的蛋糕胚子，

奶油花朵被整齐地分开。“先看手机吧，万一有事呢。”张研抬了抬下巴，

声音带着惯常的、对他工作消息的体谅。她今晚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挂着轻松的笑意，

甚至哼着不成调的、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流行歌。周忠对她笑了笑，放下刀，掏出手机。

屏幕解锁，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信息栏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视频文件，

下面附着一行字，像淬了冰的针，直直扎入眼底：“周先生，你老婆在床上，

可比在你面前骚多了。”他的指尖微微地抖了一下，随即，本能地点开了那个视频。

画面晃动，光线暧昧，是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镜头对准了那个女人，他的妻子，张研。

她仰着头，脖颈拉出一条优美而脆弱的弧线，长发散乱在枕头上，

脸上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全然迷醉的、放肆的笑容，眼睛里氤氲着情动的、湿漉漉的光。

她正对着镜头外的人笑，那笑容，灼热得像要把一切都烧毁。周忠定定地看着，

屏幕的光反射在他脸上，明灭不定。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擂鼓。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周遭的一切声音，包括张研轻哼的歌，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视频里那压抑又放荡的喘息声，

和他自己血液奔流的嘶鸣。可奇怪的是，在那片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轰鸣和冰冷中，

另一个画面却异常清晰地撞进脑海——五年前，他求婚那天。在铺满夕阳光晖的海边，

他单膝跪地，打开戒指盒，张研也是那样仰着头，用手捂着嘴，

眼睛里是全然的、不敢置信的惊喜，和同样湿漉漉的、幸福的光。那时的笑容，

和此刻手机屏幕里这个陌生又放荡的笑容，奇异般地重叠了。一模一样。“谁啊？怎么了？

”张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疑惑。周忠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蛋糕的甜腻，直窜肺叶，激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心。他极力压下喉咙口的翻涌，

再睁眼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动作流畅地按熄屏幕，将手机随意塞回口袋，

仿佛只是处理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垃圾广告。“没事，推销的。”他的声音平稳得出奇，

甚至带上了一点刚才切蛋糕时的温和。他重新拿起刀，稳稳地落下，将最大的一块，

带着那颗鲜红草莓的，盛到印着她喜欢的樱花图案的骨瓷碟里，递到她面前。“来，尝尝。

”他说。张研不疑有他，接过盘子，用小勺挖了一口奶油，满足地眯起眼。

周忠拿起桌上那支数字“3”和“0”的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火苗“啪”地一声窜起，

稳定地燃烧着。他举着它，走到张研面前，蜡烛温暖的光晕笼罩着两人之间一小片空气。

“许个愿吧。”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那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引导般的魔力。张研看着他手中的蜡烛，又抬头看看他，

脸上洋溢着被宠爱的幸福。她配合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然后“呼”地一下吹灭了火焰。一丝青烟袅袅升起，带着烛芯烧灼后的淡淡气味。

“愿望说出来才会灵验。”周忠在青烟后，轻轻地说，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

像是在观察一个极其珍贵的实验样本。张研噗嗤一声笑了，睁开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整个人像慵懒的猫一样挂在他身上，脸颊蹭着他的衬衫领口。她的声音甜腻，

带着毋庸置疑的撒娇意味：“我的愿望是永远和你在一起。”周忠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像被极地的冰瞬间封冻，但仅仅是一瞬，便恢复了柔软。他伸出手，环住她的腰，

收紧了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又在她感到不适前悄然松开。“好。

”他应了一声，只有一个字。声音闷闷的，埋在她的发丝间，听不出情绪。2那天晚上，

他们依旧同床共枕。张研似乎因为生日和刚才的甜蜜，心情格外放松，

很快便呼吸均匀地陷入沉睡。周忠却睁着眼，在浓稠的黑暗里，盯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

身边妻子传来的温热和熟悉的馨香，此刻闻起来，

却混杂了视频里那间陌生酒店的、廉价的香薰气味。他没有质问，没有爆发，

甚至连翻身都小心翼翼。他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那柄名为“真相”的、淬毒的冰刃，

在他胸腔里缓慢地、反复地搅动，寒意与剧痛细密地蔓延至四肢百骸。

每一个痛苦的循环之后，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决心便凝结一分。从第二天起，周忠变了。

他起得比以往更早，在晨曦微露中走进厨房，不再是简单的牛奶面包，

而是变着花样地准备早餐。溏心煎蛋，培根卷，熬得粘稠软糯的米粥，

或是她喜欢的鲜虾小馄饨，热气腾腾地摆上桌，配一碟细心切好的水果。晚上，他准时下班，

绕路去接她。站在她公司楼下，看着玻璃幕墙里折射出的都市光影，他像一座沉默的礁石。

当张研和同事说笑着走出来，看到他，脸上露出惊喜时，他只是自然地接过她的包，

揽住她的肩膀。夜里，当张研冰凉的脚，像过去许多年一样，习惯性地探过来，寻找热源时，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嘟囔着“冷死了”却还是裹住，而是提前就用热水袋暖热了被窝，

或者直接将她冰冷的双脚捂在自己温暖的小腹上，没有丝毫犹豫。他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完美得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或者说，像一个正在进行某种盛大、无声仪式的信徒。

张研沉浸在丈夫骤然升温的、近乎宠溺的体贴中，最初的惊喜过后，

偶尔会掠过一丝细微的不安。他的眼神太深，太静，像结冰的湖面，映不出她快乐的模样。

她把这归咎于自己多心，或许是他工作压力大了，或许是他终于开窍，

懂得了婚姻需要更多的经营。她甚至带着点隐秘的、失而复得的庆幸，更加依恋他。

她不知道，周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在冷静地记录。记录她享受早餐时满足的感叹，

记录她在同事羡慕目光中挽住他手臂时那点小小的虚荣，记录她双脚被他捂暖后依赖的蜷缩。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往那座名为“背叛”的砝码天平上，加重着另一边“惩罚”的重量。

与此同时，那个发送视频的号码，再没有出现过。但周忠知道，那不是结束。

那个躲在暗处的、名叫杨刚的影子，绝不会满足于一次无声的示威。他在等待，

像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时机。周忠没有坐等。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冷静地、有条不紊地调查杨刚。

工作、背景、社交圈……所有碎片被一点点拼凑起来，

一个浮躁、虚荣、野心勃勃的年轻形象逐渐清晰。他了解张研，

她或许会被一时的激情和新鲜感冲昏头脑，但绝不会真的离开他，

离开这个她经营了多年的、安稳舒适的家。那个男孩，太急了，也太蠢了。果然，

平静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周五的傍晚，周忠照例等在张研公司楼下。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写字楼里涌出下班的人潮。他看见张研走出来，正想上前，

地捕捉到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身影——一个穿着时髦牛仔外套、头发精心打理过的年轻男孩，

正死死盯着张研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一种病态的占有欲。是杨刚。

他比视频里看起来更年轻，也更……碍眼。杨刚也看到了周忠。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喧闹的人潮中隔空碰撞，一个冰冷如铁，一个妒火中烧。

周忠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径直走向张研，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

温声问：“累不累？”张研笑着摇头，依偎在他身边。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

杨刚像是被这一幕彻底刺激到了，猛地冲了过来，拦在两人面前。他无视周忠，

眼睛只盯着张研，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研研！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3张研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血色褪尽，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周忠的胳膊。她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他上前一步，

用身体隔开了杨刚那几乎要喷火的视线。他比杨刚高了半个头，身形也更挺拔，

此刻沉默地站着，便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们谈谈。”周忠开口，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杨刚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一股邪火，

梗着脖子：“我跟你说不着！我找的是研研！”周忠不再废话，一把攥住杨刚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杨刚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反抗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研研，你先回家等我。

”周忠侧头，对浑身发抖的张研说，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十分钟。

我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榛果拿铁。”张研惊恐地看着他，又看看被制住的杨刚，

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哀求。“听话。”周忠又说了一遍，声音很轻，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

张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家的方向。周忠收回目光，

拽着杨刚，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向大楼侧面一条僻静的、堆放着杂物和垃圾桶的后巷。

巷子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霉变和垃圾混合的酸腐气味。一进入巷子，

周忠猛地将杨刚掼在冰冷的、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杨刚的后背撞上砖墙，发出一声闷响，

痛呼还没出口，周忠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小腹上。“呃！

”杨刚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下去，胃里翻江倒海，涕泪瞬间涌出。周忠不说话，

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他松开手，

任由杨刚滑倒在地，痛苦地干呕。“你……你敢打我……”杨刚喘着粗气，艰难地抬起头，

眼里满是怨毒和不敢置信，“我要告诉研研！我要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周忠蹲下身，

与他对视，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你是怎么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偷拍下视频，发给我？还是告诉她，

你现在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在这里挨打？”他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

杨刚被他眼神里的寒意慑住，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愤怒淹没：“她爱我！

她亲口说的！她只是暂时被你蒙蔽了！你根本配不上她！”“爱？

”周忠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空寂的后巷里显得格外瘆人，“她爱你的年轻？爱你的冲动？

还是爱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他伸出手，不是打，而是用指尖，

像拂去灰尘一样，轻轻弹了弹杨刚牛仔外套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她昨晚睡在我怀里，

脚冷，是我给她捂热的。今天早上，是我给她做的早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

”这些话比拳头更让杨刚难受，他疯狂地挣扎起来，口不择言地嘶吼：“你放屁！

她跟我在一起才开心！她说你无趣！说你们的生活像一潭死水！

她知道你私下里是这么个暴力狂吗？还有……还有她背上那个蝴蝶一样的胎记，只有我见过！

我碰过！你见过吗？你……”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周忠的眼神，

在听到“蝴蝶胎记”四个字时，骤然变得无比骇人。那不再是冰冷的平静，

而是一种翻涌的、毁灭性的风暴前夕的死寂。他之前只是猜测，只是看到视频里有限的画面，

此刻，最后一块遮羞布被这个愚蠢的男孩亲手扯下，露出了血淋淋的、最不堪的细节。

周忠猛地站起身，不再看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深色的手帕，不是擦汗，

而是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地、极其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刚才碰过杨刚外套的手指。

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致命的、肮脏的病毒。擦完，他将手帕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像是丢弃一件秽物。然后，他不再理会地上如同烂泥般的杨刚，转身，迈着沉稳的步子，

走出了后巷。巷口外，是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正常世界。

他走向那家亮着温暖灯光的咖啡厅，去给他的妻子买那杯承诺好的、加了糖浆的榛果拿铁。

4周忠推开家门的时候，手里果然提着那杯榛果拿铁，还有一小块给张研带的芝士蛋糕。

家里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恐慌。张研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蜷缩在客厅沙发的一角，听到开门声，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泪痕交错，

手机屏幕亮着，正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她的手指在上面疯狂地、无措地滑动着，

显然是在删除所有和杨刚相关的记录。听到周忠进来的动静，她的动作更快了，

带着一种末日来临般的仓惶和绝望。周忠没有立刻走过去。

他将咖啡和蛋糕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鞋，脱外套，动作不紧不慢，

和往常每一个下班回家的夜晚没有任何不同。他走到客厅，在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静静地看着她近乎自欺欺人的删除行为。

那些甜蜜的、调情的、或许还有抱怨他这个丈夫的言语，正在被她亲手一条条抹去，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段事实。看了足足有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