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在一阵呛鼻的烟味和粗声争执中醒来。
“老早说多少次了,不要把事情交给一个女人,现在搞成这样,别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没管好自己的人,万一真出点事后果谁也付不起!”
“程昱,这个娘们晦气,一留好几年了吧,这次处理了,对上对下也有个交代,回头再给你找个水灵的。”
北郊三足鼎立,以程昱为首,其余两名也是开朝元老,一个跟程昱年纪相仿,叫窦淮,表明融洽背地没少争;另一个算长辈,人称威叔,颇有威望,事小不露面,出山意味着必定有风波。
跟在程昱身边,洛宁只见过威叔一面,记忆深刻。
又听见他说,“阿昱,不说话,是舍不得?”
程昱把火机丢在茶几上,敲击出不满,“威叔不用试探我,我的人,管得好。”
窦淮痞笑,一副早就对程昱了如指掌的口吻,“一来就让人给你表忠心,让全厂的都看到她没胆量背叛你,不知道的是你在怪罪。
咱明眼人就不说瞎话了,这不是明目张胆把保护伞先撑好么。”
他悻悻耸肩,没说的后半句是,这几年,程昱这事可没少做。
周威年老昏花了,他可时时刻刻紧盯着呢。
“还有啊。”
窦淮抖着架在膝盖上的腿,眯起眸子,“昨晚要见老K这事你都跟她说了?”
洛宁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时扯到头顶上方的输液瓶,砸在脚边碎了一地。
“操。”
窦淮斥出一声,捂住胸口,“谁诈尸了,吓老子一跳。”
洛宁拔掉手背针孔,身上衣服换掉了,没穿鞋走过去,扯着嘶哑的嗓音,乖顺叫人,“威叔,淮哥。”
又看了一眼程昱。
周威和窦淮眼神都没往她身上落,兀自抽烟。
程昱:“去把鞋穿上。”
“呵。”
窦淮讥讽。
洛宁没有动,虔诚的认错态度,“我知道这次厂区丢人我责任最大。”
“说话没听到?”
程昱望过来,眼神粗砺蛮横。
相比性命,穿***鞋又有什么所谓。
在北郊,体面和自尊最不值钱。
“昨天晚上的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洛宁说。
窦淮笑了,龇出几颗闪着金光的牙,“什么叫水落石出啊?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玩贼喊捉贼的游戏?”
周威手握在雕刻佛像的拐杖上,蹬了下地板,“阿淮。”
打狗也要看主人。
怀疑洛宁,多少有点打程昱脸的意思。
周威最不愿意就是看到内部相争,让旁人看了笑话,有害无益。
而窦淮这么争锋相对,无非是一开始也看上了洛宁,被程昱插手抢走,一首以来耿耿于怀,所以他才让程昱赶紧把这个祸害处理掉。
又望了一眼程昱刚毅的侧脸,没半分动容。
叹出口气,起身,“看来今天是没个结果了。”
程昱送威叔出去,洛宁去把鞋穿上,又把打翻在地的玻璃渣收拾了,屋内还弥留烟草味,她又去把窗户打开。
厂区建筑陈旧,窗户生锈难掰,她拧着窗把手,不知是身体力气还没恢复还是坏了,怎么也转不动。
身后一只宽厚掌心罩上来,大一号的手完全抓住她的,稍稍往外一推,窗户就打开了,凉风扑面迎来,柔软又清透。
程昱手爬上她的后颈,轻而易举将她推坐在窗台上,双手撑在她身侧,视线从下打量她的脸。
额头那块狰狞的伤口被白纱遮住,但他清楚记得昨晚血流了有多少,险些以为,她终于还是死在了他手上。
洛宁双手缠上他颈间,从刚才的对话里听出自己暂时被他保下来了。
“我会查清楚。”
她说。
程昱眼里看不出情绪,突然手掌住她后颈,将她上半身悬出窗外,另一只手摁住她膝盖。
洛宁惊恐伸出双手想抓住什么,程昱这时问她,“我见老K,你又知道?”
他压根没跟她说过这回事,更没有要她陪的吩咐。
程昱嗓音陡转阴鸷,在她颈后那只手往下沉,抛出窗外的上半身继续下坠。
“程昱。”
洛宁慌乱了声,“那天你在打电话,我听到了。
没让你知道,想着没事就去陪你,我们也好几天没见面了。”
程昱扯着她头发又往下,腿也离地面更远。
“是一周前。
上周三,你喝多了来找我,我去洗澡出来拿毛巾听到的。
后来睡完你就走了。”
程昱大致回忆了,上周三他确实在这里打了通电话。
洛宁这才被窗外提回来,脚着地,大口呼吸,脑子迅速调整状态。
程昱走过去抽出两支烟,咬齿间点燃后,伸手分出来一支。
洛宁接过,抽了一大口,气顺了。
这事算解释过了。
洛宁在他对面坐下,想起这是刚才窦淮坐的位置,她移到他手边坐下。
“洛宁。”
程昱叫她。
“跟我多久了?”
洛宁想也没想,“六年。”
从十八岁到现在,六年了。
程昱手臂搭在沙发上,懒懒往后靠去,闭眼休憩的模样,右边脖子那条看上去足以致命的疤痕暴露无遗,随时透着股死亡的威胁。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他突此一问。
这几年,她帮程昱做事,床上床下,竭尽所能,仍也没少吃苦头。
论背叛的下场,她也不是没见过。
只是,程昱这人心狠,越亲近的人,手段越不留情。
“我没有撒谎。”
洛宁说。
“我会查出来。”
程昱要听的不是这个,拍了拍腿。
洛宁自觉坐上去。
程昱闭着眼睛都知道她胳膊腿的位置,掌心在肌肤上摩挲,力道极轻,近乎算得上温柔。
可温柔这层底色向来与程昱无关。
“那你记得,我说过什么?”
洛宁不敢掉以轻心,警惕他的任何动作,回答错半个字,等待她的就是深渊。
“听话。”
洛宁说,“只有听话学得乖的人,在这里才有的活。”
所以她唯命是从,认程昱做天。
程昱嗯了一声。
“那你做到了么。”
洛宁自认是做到了,但程昱这么问,一定是在追究她偷听了电话,还擅自做主。
没等回答,洛宁就被翻倒在了沙发上,程昱粗暴啃噬着她的唇,血腥味很快散开。
他嗜血,喜欢一切红色的东西。
程昱尝到满意的滋味,留她一口气喘息,指腹捻走她唇角的剩余血渍,舌头舔舐干净后,他又压下来,与她近在咫尺相视,“要是活腻了,我没准你死,也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