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刚过,武小鱼就着松明火把捆扎药篓。
竹篾刺破掌心旧伤,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干枯的何首乌藤。
己经在附近的大山边缘寻找了几个时辰,他默数着药篓里的金疮药草——三株止血草、半捆续断,还差七叶莲才能凑够给母亲治腰疼的药引。
袖中《五行混沌诀》残页被体温焐得发烫,残页上"以毒攻毒"西个字像烙铁般烫着他的皮肤——昨夜按残诀运转灵气时,丹田突然涌出五色浊气,险些爆体而亡,唯有古籍中记载的"龙须草"能调和这混乱灵力。
要想寻找到“龙须草”,必须深入到十万大山核心地带里去。
十万大山的晨雾像浸透了水的棉絮,粘在脸上甩都甩不掉。
雨势在卯时初刻骤然变大,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迸起白雾。
武小鱼刚拐过一个小的土地庙,就被三枚飞石拦住去路。
武虎斜倚在歪斜的庙门上,手里把玩着淬毒的弩箭:"哟,废物也敢去十万大山深处?
是想喂老虎还是被瘴气毒死?
"他身后的少年们哄笑着散开,泥泞的路上顿时响起啪嗒的脚步声。
冰冷的雨水顺着武小鱼的发梢滴落,混着嘴角的血珠滑进衣领。
方才武虎一脚踹在他肩胛骨上,药篓里的止血草撒了满地,被泥水泡得变了颜色。
他攥紧腰间磨得光滑的木剑,却在看到武虎腰间的兽牙令牌时浑身一僵——那是村外猎户队的信物,难怪他们敢在暴雨天堵在这里。
"听说你昨天在祠堂装神弄鬼?
"三角眼少年武怂揪住武小鱼的衣领,腐臭的口气喷在他脸上,"今天就让小爷看看,杂灵根的血是不是也是混杂多彩的!
"话音未落,武虎的弩箭擦着武小鱼的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的老槐树,箭尾的红缨在雨幕中像朵妖异的花。
武虎身后的一众小弟哈哈大笑:“武小鱼,害怕不?”
“下一步,就是你的左耳。
武虎少爷的箭术可是入门级了,五十步之内箭无虚发。”
武小鱼正在思考脱身之计,“快跑,山洪爆发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武虎一群人作鸟兽散。
山洪在申时漫过山路,浑浊的泥水卷着枯枝从脚边奔腾而过。
武小鱼趴在滑坡的碎石堆上,看着药篓被急流卷向崖边。
他拼命向前爬了两步,指尖刚触到篓绳,背后突然传来猛虎的咆哮。
那畜生浑身湿透的皮毛泛着幽蓝,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腿上的伤口——方才滚落时被尖锐的石棱划开的血口,此刻正渗出腥甜的气息。
暴雨模糊了视线,武小鱼连滚带爬地躲到巨石后,却听见身后传来筋骨错位的脆响。
猛虎前爪拍在石头上,溅起的泥水糊了他满脸。
危机时刻,武小鱼捏碎了一个丹瓶。
出门前父亲给他两个丹瓶,让他危急时保命用。
丹瓶碎裂的刹那,一股辛辣的青烟猛地炸开。
猛虎被迷了眼,焦躁地甩着脑袋,前爪胡乱挥砍间竟将巨石旁的枯藤扯断。
武小鱼只觉脚下一空,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坠向深渊。
坠落的失重感中,他仿佛看见父亲在练武场教他扎马步的背影,听见苏灵儿说"小鱼哥加油"时清脆的嗓音。
不知过了多久,刺鼻的草药味将他从混沌中拽醒。
破旧的茅草屋顶漏着雨,滴滴答答落在身上盖着的粗麻布上。
武小鱼挣扎着抬起头,看见火堆旁坐着个戴着斗篷的女人,正用捣药杵碾着墨绿色的草浆。
女人察觉到他的动静,转过脸时,脸上交错的疤痕在火光下像两条扭曲的蜈蚣。
"醒了?
"女人将药浆敷在他腿上的伤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再晚半个时辰,你腿上的肉就该被山蛭啃光了。
"她指了指墙角木桶里蠕动的暗红虫子,又往火堆里添了根湿柴,"我叫阿蛮,三年前被族人赶进山里,这破屋子是我用蛇皮跟老猎户换的。
"武小鱼盯着阿蛮腕上褪色的银镯子,那样式竟与母亲嫁妆里的一支一模一样。
屋外的暴雨仍在肆虐,屋檐下的积水里倒映着摇曳的火光,像极了祠堂长明灯的光晕。
他摸了***口,《五行混沌诀》残页竟还好好地揣在贴身处,《五行混沌诀》那句没写完的话——"欲通经脉,必先炼体"不知何时被雨水洇开,露出了下面模糊的字迹——"必先噬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