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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5

清河镇的梅雨已连绵半月未歇,天地间仿佛蒙上了一层洗不掉的灰。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胀,缝隙间滋生出墨绿色的苔藓,踩上去软腻如腐肉。镇东头郝家新丧的白灯笼在风雨中摇晃,像一颗颗悬空的头颅,而西头吕家祠堂朱门紧闭,门环上暗沉的铜绿仿佛凝固的血痂。

三更梆子敲过,更夫柳长生缩着脖子从祠堂前跑过。他年过五旬,背脊因长年佝偻显得格外嶙峋,蓑衣下摆滴着水,在身后拖出一串狼狈的水痕。正当他要拐进小巷时,忽听得一阵呜咽——似是女子啼哭,又似风吹破窗的嘶鸣。他攥紧手中昏黄的灯笼,光晕在雨中颤抖着扫过祠堂朱门,竟见门缝下缓缓渗出一线猩红,蜿蜒如活蛇,顺着石阶往下淌。

“血…血活了!”柳长生牙关打颤,踉跄倒退三步。那血迹仿佛有生命般扭动,竟在青石板上聚成模糊的符咒模样。他想起半月前郝家新娘暴毙时,这件嫁衣曾被暂存祠堂等法师做法事,如今竟真成了精怪!惊惧间,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灯笼脱手滚进泥洼,“噗”地熄灭了最后一点光。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托住他后腰。“深更半夜嚷嚷什么?”巡夜乡勇队长周光亚扶稳腰间佩刀,眉头紧锁。他年约三十,剑眉星目间自带一股煞气,玄色制服肩头已被雨水浸成深黑。柳长生如见救星,枯手指向祠堂:“周、周爷!祠堂里的嫁衣在哭…血、血自己会动!”

周光亚按刀上前,靴底踩过血迹时竟有粘稠拉丝之感。他推开祠堂沉重木门,腐臭味混着陈旧线香扑面而来。供桌上,那件绣着金凤纹样的嫁衣在无风环境中微微鼓动,袖口滴滴答答落着血珠,而地面干涸的血迹此刻如沸水般翻涌着细泡。

“是瘟疫作祟,还是妖物横行?”廊柱后转出吕广升的身影。这位留洋归来的年轻医生提着棕皮药箱,玳瑁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他蹲下身,用银簪挑起一滴滚动的血珠置入玻璃瓶,只见血珠在瓶中扭结成蜈蚣状的符咒。“郝家井水的瘟毒已渗进地下河,但嫁衣上的血——绝非人血。”

雨幕中忽然飘来稚嫩的童谣声,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如鬼魅般从街角转出,手拉手唱着:“红嫁衣,血做媒,阎王点名莫敢违…三更哭,五更醉,吕家祠堂魂排队!”周光亚厉声呵斥,孩童们却如受惊的麻雀般四散逃开,只剩歌声在巷弄间空洞回荡。

吕广升起身时,袖口不慎蹭到廊柱上褪色的楹联。他注意到对联下沿有新鲜刮痕,伸手一摸竟抠出半片带血的指甲。“看来昨夜有人来过祠堂。”周光亚闻言快步走近,举灯照向梁柱间隙,突然低喝:“上面有东西!”

只见横梁阴影处悬着一串用红绳系着的死蝙蝠,黑褐色的血液正顺着绳结滴落,恰好落在嫁衣的领口。吕广升用镊子取下蝙蝠尸体,发现它们脖颈皆被利刃割断:“是有人故意布下的邪阵。”

此刻,嫁衣突然剧烈抖动,袖口迸射出的血点在空中凝成一支箭矢形状,直指祠堂后院枯井的方向。三人追至井边,见井沿石缝中卡着一截女子用的珍珠发簪。吕广升用油纸小心翼翼包起发簪时,指尖忽然颤抖——这是他堂妹吕玉珠及笄礼时他亲手所赠的东珠簪!

“玉珠的簪子怎会在此?”他猛地想起半月前暴毙的郝家新娘下葬时,表妹曾哭诉过嫁衣上有蹊跷。当时他只当是小女儿家害怕,如今想来却毛骨悚然。周光亚探头看向深不见底的枯井,突然抽刀劈开井口丛生的杂草——井壁竟露出新凿的踏脚坑!

“这井早该填死了…”柳长生声音发颤,“除非是郝新娘头七那晚,张立姑娘说看见井里有红光…”话未说完,他猛地捂住嘴。周光亚眼神骤冷:“张立前日投河自尽,临终前可说过什么?”更夫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张姑娘说…说嫁衣会吃人,针脚里藏着她娘家的蛊术!”

吕广升突然将玻璃瓶举到眼前。瓶中血珠正疯狂撞击瓶壁,表面浮出蛛网般的纹路——与郝新娘尸身上发现的瘟疫斑痕如出一辙!雨势渐大,祠堂内烛火噼啪爆出灯花,供桌上的嫁衣竟自行立起,袖管如手臂般指向镇外乱葬岗的方向。

远处突然传来郝家丫鬟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姐的坟被刨开了——”雷声炸响,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三人清晰看见嫁衣心口的位置,缓缓渗出一个崭新的血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