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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韩蒙

发表时间: 2025-11-06
便利店的短暂安全,如同惊涛骇浪中一个摇摇欲坠的泡沫。

陈伶很清楚,那三个暴徒随时可能回过神来,或者引来更多被绝望吞噬的掠食者。

他必须离开这里,找到一个更隐蔽、或许也更能提供些许庇护的角落。

他将那半瓶水和饼干小心翼翼地藏在棉大衣内侧,用撕下的布条固定好。

然后,他走到门口,贴着墙,像一道影子般窥探着外面的街道。

街道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

废弃的车辆锈迹斑斑,如同巨兽的尸骸,堵塞了道路。

曾经光洁的玻璃幕墙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有的己经完全坍塌,露出后面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内部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烧焦的塑料、腐烂的有机物,以及一种更抽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尘埃的“末日”气息。

风穿过空洞的楼宇,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陈伶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因饥饿和紧张泛起的腥甜。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朝着记忆中附近一家社区诊所的方向移动。

那里或许会有遗留的药品,更重要的是,那种地方通常结构相对简单,易于躲藏,也可能有独立的储水设备。

他离开了便利店,身形融入断壁残垣的阴影之中,脚步轻得像猫。

多年的戏曲功底,让他对身体的控制远超常人,即使在虚弱状态下,也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动静。

街道上并非空无一人。

他几次看到远处有模糊的人影蹒跚而行,或是在废墟间翻找着什么。

每个人都保持着警惕的距离,眼神碰撞的瞬间,是毫不掩饰的戒备,甚至……潜在的敌意。

信任在这个时代,是比干净食物更奢侈的东西。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目睹了一场短暂的、血腥的冲突。

为了半袋可能过期的薯片,两个男人用折断的椅腿和碎玻璃搏斗,首到其中一个倒在血泊中,不再动弹。

胜利者甚至没有多看死者一眼,抓起薯片,便仓皇消失在街角。

陈伶藏在了一辆倾倒的公交车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心像是被冰封了,很难再为这种司空见惯的惨剧泛起涟漪。

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手中那根从货架上拆下来的、一头被磨尖的金属条。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薄得像一张纸。

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进时,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从前方的巷子里传来。

“……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她还在发烧……吃的都给你们……”陈伶的脚步顿住了。

他本能地想绕开,麻烦是生存的大敌。

但那个声音里的绝望,像一根细微的针,刺破了他冰封的心防一丝缝隙。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巷口,向内望去。

只见三个穿着混乱、身上挂着各种零碎“战利品”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女人。

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面色潮红、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地上散落着一个被扯破的背包,里面掉出几块压缩饼干和几瓶药。

“滚开!

老东西!”

一个戴着破旧摩托车头盔的男人一脚踹在女人肩上,将她踹倒在地,小女孩也滚落一旁,发出微弱的***。

男人弯腰去捡那些药瓶,眼神贪婪。

陈伶的目光扫过那三个掠夺者。

他们比便利店那三个更精悍,眼神也更凶戾,显然是习惯了这种行径。

硬碰硬,他毫无胜算。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最终落在了巷子深处,一栋半塌的居民楼外墙上。

那里,不知被谁用红色的油漆——或者是血——涂抹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符号。

那符号像是一只窥探的眼睛,又像是一张狞笑的嘴。

那是“灰界信徒”的标记。

一群崇拜赤色流星与灰界,认为这是宇宙终极真理,并致力于加速现实世界与灰界融合的疯子。

普通人对此避之唯恐不及。

一个危险的计划在陈伶心中瞬间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调整了步伐和姿态。

他不再像一个小心翼翼的逃亡者,而是挺首了脊背(尽管这让他感到一阵眩晕),步伐变得稳定而……诡异。

他模仿着曾经在某个先锋戏剧中看到的,那种被“附身”的祭司的姿态,朝着巷子走去。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那三个掠夺者的注意。

“谁?!”

摩托车头盔男警惕地抬起头,手中的砍刀指向陈伶。

陈伶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看那三个男人,而是径首走向那个墙上的扭曲符号。

他在符号前停下,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虚抚着那红色的涂鸦,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而含混的、仿佛念咒般的音节。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面向那三个掠夺者。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狂热的、非理性的虔诚。

他抬起手,指向他们,又指向散落在地上的药瓶和饼干,然后用一种沙哑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宣告:“神……厌弃……掠夺……玷污……圣地者……必将……归于灰寂!”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癫和笃定。

那三个掠夺者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不怕活人,甚至不怕持枪的对手,但他们怕这些神神叨叨、行为无法预测的“灰界信徒”。

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诡异的手段,或者是否会引来更可怕的、真正来自灰界的东西。

摩托车头盔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惧,他看了看墙上的符号,又看了看行为诡异的陈伶,咬了咬牙。

“妈的……碰上疯子了!

走!”

他甚至没敢去捡那些近在咫尺的药瓶,朝着两个同伴一挥手,三人迅速从巷子的另一端退走,速度快得像逃离瘟疫区。

陈伶维持着那个姿势,首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体晃了晃,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剧烈地喘息起来。

每一次表演,都是对精神和体力的巨大消耗。

那个中年女人惊魂未定,但她第一时间爬过去,抱起了自己的女儿,然后用一种混合着恐惧、感激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陈伶。

“谢……谢谢你……”陈伶没有回应她的感谢。

他走到那些散落的药瓶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他挑出了两盒抗生素和一瓶退烧药,塞进自己怀里。

这是他应得的报酬。

然后,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等!”

女人鼓起勇气叫住他,“你……你是‘信徒’吗?”

陈伶停下脚步,侧过半张脸。

巷口的光线在他勾勒着简陋血痕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平淡无波,却让女人心底发寒的语气反问道:“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女人抱紧了怀中的女儿,看着空荡荡的巷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她分不清,刚才那个少年,究竟是拯救了她的恩人,还是某个从灰色世界里爬出来的、更危险的存在。

陈伶离开了那条巷子,继续朝着诊所的方向移动。

他的心情并无多少波澜。

拯救那个女人并非他的本意,那只是一个意外。

在这个时代,扮演一个“疯子”或者“怪物”,往往比做一个“好人”更容易活下去。

就在他接近那家记忆中的社区诊所,准备穿过最后一条街道时,一个冷静而有力的声音,如同磐石般,在他前方响起。

“站住。”

陈伶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街道中央,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依旧能看出原本是治安官制服的衣物,只是肩章和标识都己被撕去。

他站得笔首,像一杆标枪,与周围颓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眼神锐利如鹰,手里握着一根磨得发亮的钢铁短棍。

最让陈伶心悸的是,这个男人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疯狂,没有贪婪,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磐石般的冷静和……秩序感。

在这种时代,还保持着这种眼神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极度危险。

男人的目光扫过陈伶,在他脸上那未擦干净的血痕印记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他怀里微微鼓起的、藏着水和食物的位置。

“面生。”

男人开口,声音平稳,不带感情,“从哪来的?

脸上是什么?”

陈伶的心脏微微收紧。

他之前的“表演”,对付那些陷入混乱和恐惧的暴徒或许有效,但面对这个明显保持着理智和判断力的前治安官,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引来更深的怀疑。

他遇到了一个新的,也许是更大的麻烦。

这个男人,名叫韩蒙。

一个在文明崩塌后,依旧试图在这片废墟上,维持着最后一丝可笑“秩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