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这是艾挽指尖传来的第一个触感。
紧接着,是滚烫。
那是他颈部皮肤因高烧而散发出的惊人温度。
只需稍一用力,她就能掐断他脆弱的脖颈,结束这个未来暴君的性命,也结束自己前世那场可悲又可笑的噩梦。
用力啊!
艾挽,你还在犹豫什么?
前世孩儿惨死冰冷的襁褓,艾家满门血流成河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她脑海中反复切割,让她几欲发狂!
她的指关节己经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凸起。
“小姐!
您疯了吗?!
您在做什么?!”
墨书惊恐的尖叫声,终于将她从疯狂的边缘拉回了片刻。
她看到墨书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想要拉开她的手,却因为恐惧和震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他、他是我们救回来的人啊!
您怎么能”墨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是啊。
杀了他。
一了百了。
可……就这么让他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一个冰冷、恶毒,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念头,如同深渊中探出的触手,猛地攫住了艾挽即将被仇恨吞噬的理智。
让他死?
不。
死亡,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一种解脱。
她要的,不是解脱。
她要的,是让他活着,清醒地活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视、最在意的东西,被一点一点地摧毁,化为乌有!
她要让他尝尽她前世所尝过的一切痛苦!
爱而不得,求而不知,众叛亲离,断子绝孙!
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想到这里,艾挽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如同退潮般,缓缓地、一寸寸地收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疯狂。
她缓缓地收回了手。
那双刚刚还充满杀伐之气的手,此刻却变得无比轻柔。
她伸出食指,轻轻地搭在了北君临的颈动脉上。
脉搏,强劲有力。
很好,死不了。
她的手指又顺着他的脖颈,缓缓上移,探向他的后脑。
那里有一块明显的撞击伤,肿得很高。
艾挽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前世,她为了嫁给他,曾将太医院所有的医书典籍都翻了个遍。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头部遭受如此重创,即便醒来,也十有***会……失忆。
“小姐……您……”墨书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艾挽没有理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床上这个男人。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像是最锋利的刀,要将他的皮肉、骨血、灵魂,全都一片片地剥离开来,看得清清楚楚。
北君临。
前世,你为了皇位,视我为棋子,视我艾家为垫脚石。
你最看重的,无非就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和能为你延续皇权的子嗣。
好。
真好。
这一世,我便也来做一回那个执棋之人。
我要偷走你最在意的东西,毁掉你最渴望的梦想。
我要让你顶着“绝嗣”的骂名,孤独地坐在那张冰冷的龙椅上,日日夜夜,被悔恨和痛苦啃噬,首到老死!
一个周密而狠毒的复仇计划,在她的脑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成型。
第一步,利用他失忆,让他爱上自己。
第二步,怀上他的孩子,那个他前世求而不得、心心念念的皇嗣。
第三步,在他爱得最深、最无法自拔的时候,带着他的亲生骨肉,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让他亲眼看着希望燃起,再亲手将那希望掐灭!
哈哈哈……艾挽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报复吗?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冶,愈发冰冷,看得一旁的墨书胆战心惊,只觉得自家小姐像是中了邪一般。
“小姐……您没事吧?”
墨书小心翼翼地问。
艾挽终于将目光从北君临的脸上移开,她回头看向墨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一种经历过血海深仇后、死寂般的平静。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她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衫,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想要杀人的疯子,根本不是她。
她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口饮尽。
冰冷的水滑过喉咙,让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墨书。”
“奴婢在!”
“从今天起,关于这位公子的一切,都由我来亲自照顾。”
艾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靠近这间屋子。”
“可是,小姐您的身体……我说了,我没事。”
艾朵打断她,眼神锐利,“记住我的话。”
“是……是!
奴婢遵命!”
墨书被她的气势所慑,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艾挽和昏迷不醒的北君-临。
艾挽重新走回床边,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玩味。
她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掐向他的脖颈,而是轻轻地、带着几分挑逗地,抚上了他因发烧而显得格外滚烫的脸颊。
“北君临啊北君临……”她的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冷得像地狱里的寒冰。
“你说,我们的这场好戏,该从哪里开始呢?”
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冰冷而妖冶。
杀了他?
不。
那太无趣了。
“我要先偷走你最珍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