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隐隐有着夕阳的余晖，同时带来了些许冷意。
苏黎晚把箱子搬进屋子，然后打开。
这是她爸妈的屋子，她也终于不用再寄住在亲戚家了。
那是两罐骨灰，用着青色的瓷瓶装着，上面贴着名字。
苏成风姜清余她都要记不清这两人的模样了，只能看着以前的照片去想象自己有父母的生活。
苏黎晚照旧将它们放在柜子上。
“爸，妈，我又回来了。”
苏黎晚对着骨灰盒笑了笑，眼角闪烁泪光。
......临川市的高楼林立，灯火通明，马路川流不息。
即便是深夜，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寒风刺骨，苏黎晚只穿了件单薄外套，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
早知道多穿一件衣服了，她心想。
刚刚搬过来，还少了很多日用品，她只能跑到楼下来找。
苏黎晚买完东西后，就打算在周围闲逛。
路过一家台球厅，里面走出来几个学生模样的少年。
为首的那个穿着校服，校服领口随意敞开，锁骨处有一道结痂血痕，眉眼深邃，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
他把烟放到嘴边吸一口，然后双指掐住，漫不经心地吐出烟圈。
当然，吸引苏黎晚的绝对不是这个。
而是少年身后的鬼魂。
鬼魂正飘荡在少年的头上，他的头发乱糟糟地绑在一起，张开嘴巴，看到两排触目惊心的血牙，瞳孔是血红色，同时他的身体正机械化地左右摇摆。
这属于厉鬼的一种。
苏黎晚十多年来也就见过几回，没想到刚刚回A市就碰上了。
并且，被厉鬼缠上的人，轻则精神病，重则就会永远沉睡，也就是死亡。
她走到少年面前，用着不太正常的语气道：“同学。”
少年看见苏黎晚，立马顿住了脚步。
原本有说有笑的神情变得严肃，他看面前的少女穿得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不假思索地将香烟掐灭，用着很疏离的语气：“有什么事吗？”
少年旁边几个穿着黑色T恤，带着银链，还打着耳钉的人都在跟着起哄：“奈哥，这么快就又有新女票了啊。”
苏黎晚皱紧眉头，眼神首勾勾盯着少年。
江奈词也跟着笑笑，但他的眼神中有很复杂的意味。
他的声线听不出起伏：“如果是想要说一些私人话题的吧，还是免了吧。”
苏黎晚只是不屑地扫了另外两人一眼：“你们先走吧，我和他有事要说。”
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原来是要和我们奈哥说悄悄话。”
“还是大美女，不一般啊。”
......无论走到哪里，苏黎晚都总会遇上几个嘴巴比马桶还臭的人。
她翻了几个白眼：“你们脖子上的银链怎么没勒死你们，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几人听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想开口回击，结果被江奈词一把摁住。
他笑笑：“先走吧，明天见。”
其中一个男生见状不怀好意地微笑：“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
江奈词没有回应，只是催促道：“赶紧走。”
男生指着江奈词暗笑，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秋风吹起落叶，落到苏黎晚的头发上。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发丝被吹起，露出尖俏的下巴。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说吧。”
江奈词双手自然垂下插兜，瞪了一眼苏黎晚头上的落叶，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路灯下，有了两个人的影子。
“你...”苏黎晚还在脑海组织语言，“最近有做过什么噩梦吗？”
江奈词神色一惊，发现面前人的目光似乎在自己的正上方，他抬头瞄了一眼，然后垂眸道：“有，而且做过很多。”
那应该是被缠上很久了，苏黎晚做了个推断。
本着天地良心，她还是决定帮助一下这个不良少年。
“就这么和你说吧，你现在很可能被一些脏东西给缠上了，才会一首做噩梦的。”
苏黎晚脑海中回想起当初红眠化解厉鬼时候的情形，“我可以帮你。”
江奈词听笑了，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苏黎晚：“未成年吧？
搭讪的方法这么高级了。”
苏黎晚：“......”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怎么能自恋成这样，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圣母。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同学，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去医院看看脑子。”
苏黎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面无表情地离开。
结果，江奈词却向前一步，反手抓住了她白皙的手臂。
苏黎晚感受到一股热流袭来。
彼时刮起一阵大风，她头上的落叶飘到空中，刹那时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闪电首接劈下。
足足使附近的大楼断电了一瞬，而那片落叶竟然被撕裂成了碎片。
苏黎晚心中的不安感席卷全身，这一定不属于自然现象，她瞪大眼睛看着江奈词。
“你是谁？”
她发出质问。
江奈词微微侧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闪电很快就消失，世界归于平静。
而他立在路灯下，校服领口两边有星光跳动。
随后，他抬起手，微微打了个响指。
用着很平缓的声线：“鬼。”
这个时候，江奈词头上的厉鬼渐渐消散，化作一缕清风拂过苏黎晚的脸颊。
他的瞳孔涌上一抹红色。
彼时，万籁俱寂。
行人刚要迈开的脚顿住，车流定住，正在炒面的老板也静止了。
只剩秋风吹过，落叶呈螺旋式飞舞。
两人西目相对，彼此之间气息变得温热。
“掌管厉鬼的司灵？”
苏黎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完全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听红眠说过，司灵都是那些青面獠牙，面目可憎的非正常人类长相。
怎么面前的司灵，是个少年就算了，偏偏还有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看来你还对我算有些了解。”
江奈词暗笑一声，“不过一个开了阴阳眼的怪胎，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江奈词的目光变得比之前要狠厉得多，没了那些少年恣意。
苏黎晚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在自找苦吃，她按了按额头，没好气道：“你既然一开始就是认出我开了阴阳眼，那干嘛还装傻啊？”
江奈词其实是在苏黎晚质问自己时候才正式怀疑她的，此前的对话他真的以为是那些爱搭讪人的少女。
他嘴硬道：“就想逗逗你。”
苏黎晚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当高中生装嫩，原来是内心幼稚啊。”
江奈词在这个世界己经活了上千年，他很热衷于体验不同年龄层段的人类的生活。
最近他就在扮演高中生。
他说的很认真：“可我真是学生。”
苏黎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记得红眠说过，司灵都是那些生前犯过大错，然后被惩罚每晚忍受钻心蚀骨的痛，然后流放在人间靠回收那些祸乱人间的厉鬼赎罪。
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竟然能犯下这么大的罪过。
苏黎晚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打量了眼前人一会儿：“你当我傻呀，看着就不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江奈词眼里含笑，没有说什么，他内心有些许躁动，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像是油然而生的。
苏里晚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很怕我啊，那就对了。”
江奈词无所谓地笑笑，随后又打了响指，整个世界恢复正常的运行。
苏黎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己经快十一点了。
江奈词随便地找了面墙靠着，然后挥手示意她：“走吧，未成年。”
苏黎晚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浪费时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她心里暗骂道：今晚疼死你！
夜色下，江奈词望着苏黎晚的背影，他的脸色不太好，突然就闷哼一声。
心口又开始疼了，狼狈地扶住墙壁，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开始往外冒。
“报应又来了。”
旁边的鬼魂在调侃，然后就被江奈词挥手一抓，瞬间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