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部门聚餐，大家准时到哦！”工作群里消息弹出，所有人都在热烈回复。唯独没有我。
我看着手机，平静地关掉了所有通知。第二天，手机被199个未接来电塞爆。
老总亲自堵在我家门口，眼里的红血丝像是熬了整个通宵。“小陈！你终于开机了！
公司……公司要完了！”我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领导，昨天不是团建吗？
找我有什么事？”1下午五点三十分，距离标准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
但“星辉科技”项目部办公室的气氛已经提前活跃起来。键盘敲击声变得稀疏，
窃窃私语和收拾东西的窸窣声开始占据主导。“莉莉，你那天推荐的餐厅我看过了，
环境真不错！”“王哥，待会儿咱俩坐一起，我得好好敬你一杯！
”“听说张经理把他珍藏的好酒都带上了，今晚不醉不归啊！”各种兴奋的讨论声，
像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耳朵。我坐在办公格间最角落的位置，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下去。部门聚餐。我知道。
从上午开始，这个风声就在办公室里流传。
行政助理甚至在下午三点就在大工作群里发了通知@全体成员，明确了时间地点，
让大家安排好工作准时参加。那个群，我也在里面。但没有人来问我一句：“陈默，
你去不去？”也没有人像招呼其他人那样，路过我的格间时敲敲隔板，说一声：“嘿，
晚上聚餐，别迟到。”我就像一个透明人，
被自然而然地、默契地排除在了这场集体狂欢之外。这种被孤立的感觉，并非第一次。
自从半年前，我因为坚持一个更优但更耗时的技术方案，
间接导致部门副经理张伟主导的一个急功近利的项目延期后，
我在项目部的处境就变得微妙起来。张伟是部门元老，深得总监信任，人脉盘根错节。而我，
一个不善言辞、只知埋头技术的“码农”，在他有意无意的排挤下，迅速被边缘化。
同事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该站在哪边。于是，我的格间渐渐成了办公室里的“孤岛”，
午餐没人叫我，下午茶没人分享，各种非正式的小圈子讨论也自动屏蔽了我。只是，
像今天这样，整个部门的大型团建活动，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遮掩地将我排除在外，
还是第一次。我盯着电脑屏幕上反射出的自己，
一张平平无奇、甚至因为长期熬夜有些憔悴的脸，一副黑框眼镜挡住了大半表情。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闷，有点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已预料到的麻木。“陈默，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坐在我隔壁格间、同样不太受待见的实习生赵小雨，她小声问，
“他们……没叫你吗？”我转过头，看到她脸上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局促。“嗯。
”我应了一声，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也太欺负人了！”赵小雨有些愤愤，
但声音压得更低，“明明那个核心算法是你攻坚的……”“没事。”我打断她，
开始保存代码，关闭电脑，“习惯了。”五点五十九分，办公室里的喧嚣达到了顶峰。
张伟经理意气风发地拍着手：“走了走了兄弟们！地方订好了，今天谁都不准跑！
”一群人簇拥着他，嬉笑着涌向门口，没有人回头看我这个角落一眼。很快，
办公室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我和赵小雨，以及远处另一个还在加班的测试部门同事。
“陈哥，那你……”赵小雨看着我。“我下班了。”我站起身，
拿起那个用了三年的旧双肩包，“你也早点回去。”走出办公楼，
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玻璃幕墙镀上了一层暖金色。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与办公室里最后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汽车尾气味的空气，拿出手机。
点开那个名为“星辉项目部一家亲”的工作群。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行政助理发的聚餐地点定位，下面是一长串的“收到”和欢呼的表情包。
我手指滑动，长按那个群聊图标，选择了“消息免打扰”。然后，打开设置，
找到了“飞行模式”的选项。指尖在按钮上悬停了一秒，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屏幕瞬间暗下，信号格消失。世界，清静了。我知道明天或许会有麻烦，
或许张伟会借题发挥。但那又怎样？今晚，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一碗楼下的牛肉面，
然后回家，睡一个无人打扰的好觉。2楼下的牛肉面馆依旧人声鼎沸，
热腾腾的蒸汽带着浓郁的肉香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我坐在靠墙的老位置，
慢条斯理地吃着面，筋道的面条，醇厚的汤底，一口下去，胃里暖和了，
心里那点因为被孤立而产生的细微褶皱，似乎也被熨平了些。没有不断震动的手机，
没有需要立刻回复的工作消息，没有那些看似热情实则疏远的寒暄。
这种久违的、纯粹的安静，让我感到一种异样的松弛。吃完面，我步行回到租住的公寓。
房子不大，但整洁，靠墙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技术书籍和行业报告。打开音响，
放上一张舒缓的古典乐唱片，我窝进沙发里，
随手拿起一本看到一半的《分布式系统架构设计》，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时间在翻动的书页和流淌的音乐中悄然流逝。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享受这难得宁静的同时，
城市的另一端，那家高档餐厅的包厢里，正上演着怎样的鸡飞狗跳。晚上八点十分，
项目部聚餐正进行到***，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张伟满面红光，正举着酒杯，
准备发表一番感言。突然，市场部副总监李明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本来笑容满面地接起，听了没几句，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什么？！进不去？！
怎么可能！你们技术部是干什么吃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包厢里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张伟皱了皱眉，放下酒杯：“老李，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
”李明捂着话筒，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张、张经理，
是……是咱们那个‘启明’项目的核心演示环境！突然……突然瘫痪了！访问不了，
数据也调取不出来！明天上午九点，和星耀资本的最终投资谈判，演示环节全靠这个啊！
”“启明”项目，是星辉科技今年押注未来的核心项目，前期投入巨大，
明天的谈判关乎数亿资金的注入，乃至公司未来的生死存亡。而项目最核心、最引以为傲的，
就是那套智能演示系统。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刚才还喧闹的人群，此刻鸦雀无声，
只剩下李明手机里传来的、对方技术支援人员焦急又无奈的解释声。
“他们说……系统日志报错极其诡异，像是底层架构出了致命冲突，
他们……他们找不到问题根源，权限也不够，不敢乱动！”李明的声音带着哭腔，
“星耀的人明天一早就到，这……这要是演示不了，投资肯定黄了！公司就完了！
”张伟的酒彻底醒了，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抢过李明的手机，对着那头吼道：“我是张伟！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之内，必须把系统给我恢复！
”“张、张经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
这套系统的核心架构和运维密钥，当初是……是陈默工程师一手搭建和负责的，
很多底层逻辑和应急处理方案，
只有他最清楚……”“陈默”两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在包厢里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精彩纷呈。张伟的表情瞬间僵住，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怎么会不知道陈默是核心？正是因为知道，
他才更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求那个被他刻意边缘化、今晚还被他排除在聚餐之外的人。
“找！立刻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远程支持！”张伟几乎是咬着牙下达命令。
立刻有人掏出手机，拨打我的电话。“您好，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提示音像一盆冷水，浇在每个人头上。“关机？
怎么会关机？！”张伟不敢相信。“可能……可能是没电了？”有人小声猜测。
“打他家里电话！或者他女朋友的！总有其他联系方式吧！”李明急得团团转。然而，
我独居，没有固定电话，也一直是单身。同事们对我私生活的了解，几乎为零。
一个个电话拨出去，得到的回复都是“联系不上”。包厢里的气氛从焦急变成了恐慌。
“他……他会不会是故意的？”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是平时最爱跟着张伟挤兑我的那个同事，“毕竟……今晚……”他没再说下去，
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未尽的话。张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与此同时，
我正洗了个热水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客厅的音响里播放着德彪西的《月光》，
柔和的光线洒满房间。我完全不知道，因为我的关机，
整个公司的核心层正陷入怎样一场午夜噩梦。我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打了个哈欠。今晚，
应该能睡个好觉。3餐厅包厢里的混乱迅速升级，并如同瘟疫般蔓延到了整个公司高层。
项目经理张伟在尝试联系我失败后，不得不硬着头皮，
向他的直属上级、技术总监王海汇报了这一“紧急状况”。王海当时正在另一个商务酒会上，
接到电话后，差点把手中的酒杯捏碎。“胡闹！”王海在电话那头咆哮，
“‘启明’项目是多大的事你不知道？核心人员的管理能出这种纰漏？！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马上把人给我找到！系统必须在明天早上八点前恢复！
”张伟握着手机，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他不敢说出聚餐故意没叫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