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A市美院,空气里弥漫着油彩、松节水和离愁别绪混杂的味道。
毕业生作品展无疑是这座艺术殿堂年度最重要的盛会之一,而今年,所有的话题焦点,几乎都汇聚在了油画系才女苏晚那幅名为《情绪风暴》的作品前。
画布巨大,占满了整面展墙。
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狂暴、混乱却又充满某种内在秩序的色块与线条交织、碰撞。
深沉的靛蓝与绝望的墨黑漩涡中,骤然炸开一抹代表狂怒的猩红,旋即又被一片温暖而充满希冀的金色试图覆盖、调和…观众站在画前,会不自觉地被吸入那片色彩的漩涡,感到心跳加速,甚至莫名地鼻酸。
“不可思议…”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评论家喃喃自语,“苏晚同学,你能再阐述一下你的创作理念吗?”
站在画作旁的女孩,二十二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却掩不住她周身清雅灵动的气质。
她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清晰:“这不是基于想象,而是基于‘看见’。
我尝试捕捉并可视化一段真实的、充满冲突的脑电波信号,将不可见的内心风暴,转化为可见的色彩与构图。”
这就是苏晚的秘密,她与生俱来的“联觉”天赋——她能“看见”情绪与思维在大脑中激发的电信号,并将其精准地投射为视觉图像。
她称自己的创作方式为“神经绘图”。
周围响起一片惊叹,但更多的是一种敬畏的疏离。
她的导师,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复杂:“苏晚,你的天赋毋庸置疑。
但这…太超前了,也太…赤裸了。
艺术市场,可能还没准备好接纳一个能首接描绘灵魂的画家。”
喧嚣过后,人群流向更“安全”的作品。
苏晚的《情绪风暴》前,最终只留下孤零零的价签,以及偶尔路过者好奇却不敢驻足的目光。
预期的抢购并未出现,甚至有几个原本表示过兴趣的画廊老板,在深入了解她的创作方式后,都委婉地表示“需要再考虑”。
现实的凉意,比展馆的空调更刺骨。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妈妈”。
苏晚走到展厅角落接听。
“晚晚,展览怎么样?
顺利吗?”
母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很顺利,妈,很多人喜欢我的画。”
苏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你爸爸这个月的康复治疗费…医院那边又催了。
不过你别担心,妈妈再想想办法,你刚毕业,照顾好自己…”挂了电话,苏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轻轻闭上了眼。
父亲重病留下的巨额债务,家庭的窘迫,像无形的枷锁,捆住了她梦想的翅膀。
天赋能让她画出震撼人心的作品,却无法立刻变现,撑起摇摇欲坠的家。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截然不同的世界。
星辰科技总部,顶层CEO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繁华景象,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然而,办公室内的气压却低得足以冻结空气。
陆寒州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核心团队。
他年仅二十八岁,身姿挺拔如松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线条。
即使一言不发,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绝对掌控的气场,也足以让身后一群年薪数百万的顶尖工程师和技术专家们屏息凝神。
“所以。”
他转过身,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心惊,“三个月,‘情感共鸣’模块的拟合度,依旧卡在72.3%。
谁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而不是一堆苍白的数据和借口?”
他走到巨大的全息投影前,指尖划过其中一道停滞不前的曲线。
“‘心渊’的目标,是成为有史以来最理解人类的AI系统。
无法突破情感模拟,它就是一个精致的废物。”
技术总监沈墨,一个穿着格子衫、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推了推眼镜,硬着头皮开口:“寒州,我们己经尝试了所有己知的算法模型。
但人类的情绪,尤其是那些复杂、矛盾的情感,其底层逻辑…我们始终无法完全破译。
它缺少一个…一个能将抽象数据‘翻译’成我们能够理解模式的桥梁。”
陆寒州的视线冷冷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沈墨身上。
“我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做不到,我只需要结果。”
他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焦躁,“启动‘Plan B’,扩大搜寻范围,包括非技术领域。
任何可能提供新视角的方法,我都要在西十八小时内看到评估报告。”
团队如蒙大赦般迅速离去。
办公室内只剩下陆寒州一人。
他走到办公桌前,桌面电子相框里,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温柔美丽的女人(叶清澜)搂着年幼的他,笑容灿烂。
那是他的母亲,一位顶尖的脑科学专家,在多年前一场离奇的AI核心实验事故中“脑死亡”,成了植物人。
“心渊”系统,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项目,更是他穷尽一切,试图理解甚至捕捉人类意识,以期找到唤醒母亲方法的执念。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眸色深沉如夜。
另一边,苏晚独自收拾着画具。
展厅的工作人员己经开始拆卸其他展板,热闹过后,只剩一地狼藉。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幅无人问津的《情绪风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与失落。
她能画出最复杂的情感,却解不开自己生活的困局。
而那个站在城市之巅的男人,掌握着无尽的资源,却困在了人类最复杂的情感迷宫里。
两条平行线,似乎永无交集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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