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小风，不是我说你，你来公司也小半年了，业绩业绩没有，态度态度不行！
你看看你这个月的数据，又是垫底！
公司不养闲人，你明白吗？”
项目经理唾沫横飞，手指头差点戳到卿小风的鼻子上。
卿小风耷拉着脑袋，心里却在嘀咕：养闲人？
那每个月三千五的工资，扣完五险一金到手两千八，够干点啥？
我楼下卖煎饼的大妈都比我挣得多他，卿小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怀揣着在大城市出人头地的梦想，结果现实给了他一套组合拳。
干过销售，跑过外卖，最后进了这家文化传媒公司当“项目专员”，说白了就是打杂兼背锅。
不是他不努力，是这世道好像总跟他有点不对付。
他性格跳脱，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容易得罪人。
老板喜欢听奉承话，他偏不，还觉得老板那地中海发型在灯光下特别像某个卡通人物，有次开会没忍住笑出了声后果可想而知。
“经理，再给我一次机会呗？
我保证，下个月一定业绩达标，卿小风试图挤出一点诚恳的表情。
下个月？
没有下个月了！”
经理把一个信封拍在桌上，“这是你这个月工资，多给了五百，算是仁至义尽。
收拾东西，走吧。”
得，又被炒了。
卿小风拿着那薄薄的信封，走出写字楼，看着眼前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都市，只觉得一阵茫然和压抑。
他来这座城市两年，住着十平米的出租屋，吃着最便宜的外卖，银行卡里的存款从来没超过西位数。
梦想？
早被磨没了。
手机响了，是他师父李清风打来的。
小风啊，在那边怎么样？
钱还够花吗？
不够跟师父说。”
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卿小风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他强忍着，用轻松的语气说：“好着呢师父！
工作顺利，老板器重，刚还给我发奖金了！
您就别操心我了，道观屋顶漏雨的地方修好了没？”
修好了，修好了。
唉，就是最近山下田辉和王安虎那俩小子，闹得有点不像话”师父欲言又止，“行了，你没事就好，忙你的吧。
挂了电话，卿小风看着手里那点可怜的“遣散费”，又想起师父刚才话里的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妈的，不混了！
老子回家继承道观去！
虽然那道观破破烂烂，香火钱少得可怜，但至少空气好啊！
还能陪着师父。
说走就走，卿小风回到出租屋，把为数不多的家当塞进一个破行李箱，买了张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票，踏上了返乡的路。
火车哐当哐当开了十几个小时，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的青山。
卿小风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还是家乡好，西川德阳绵竹市，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山清水秀，关键是没那么多闹心事儿。
下了火车，又转了一趟城乡巴士，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九龙山脚下。
拉着行李箱走在熟悉的山路上，呼吸着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卿小风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嘿！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他正嘚瑟着，就看见山路口那家“辉虎丧葬一条龙”店铺门口，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店铺老板田辉和王安虎正叉着腰，对着一个穿着孝服、一脸悲戚的中年男人大声说着什么。
田辉个子不高，精瘦，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里透着精明。
王安虎则是个大块头，一脸横肉，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像一尊门神。
老刘头，不是我们不讲情面！”
田辉指着店里的一套纸扎别墅和童男童女，“这套‘豪华阴宅套餐’，原价八千八，看你是老熟人，给你算七千！
这价格童叟无欺！
你再去别家问问，谁能给出这个价？”
那被称为老刘头的中年男人搓着手，满脸为难：“田老板，七千太贵了。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能不能便宜点？
或者，我不要这童男童女了”便宜？”
王安虎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声音像打雷，“老刘头，这己经是最低价了！
我们这用的可都是上好的材料，师傅的手艺也是顶呱呱的！
你嫌贵？
行啊，你去山腰上那个清风道观，找李老道给你弄去！
看他那破道观里，有没有便宜货！”
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乎对清风道观和李老道都颇为了解。
“哈哈，清风道观那地方，破破烂烂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就是啊，李老道虽然有点真本事，可丧葬用品这一块，他怎么可能比得上山脚下的‘辉虎丧葬’呢？”
“‘辉虎丧葬’可是财大气粗，人家的东西又好又全，谁会去清风道观买啊？”
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卿小风在一旁听着，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可以接受别人对他的质疑和嘲笑，但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的师父！
他二话不说，拉起行李箱，硬生生地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一到里面，他立刻换上了那副标志性的、让人看了就有点想揍他的笑容，对着田哥和王哥说道：“哟，这儿挺热闹啊！
田哥，王哥，看你们这生意，真是兴隆得很呐！
这是在吵吵啥呢？”
田辉和王安虎一看是卿小风，都愣了一下。
这小子不是去大城市发展了吗？
怎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田辉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风啊。
怎么，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回来了？”
卿小风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哪儿啊，是想念家乡的山水，还有二位哥哥了呗。”
他转头看向老刘头，“刘叔，家里这是？”
老刘头像是看到了救星，虽然他知道卿小风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诉苦道：小风啊，是我爹走了想来置办点东西，可这价格卿小风看了看那套所谓的“豪华阴宅套餐”，纸扎的工艺也就那样，用料普通，成本顶天了几百块，居然敢卖七千？
真是黑心他妈给黑心开门黑心到家了！
他拍了拍老刘头的肩膀，对田辉说：田哥，刘叔家也不宽裕，乡里乡亲的，抬抬手呗？
给个实诚价。
田辉把脸一板：“小风，你刚回来，不懂规矩就别瞎掺和。
我们这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他要嫌贵，不是说了吗？
去找你师父啊！
你师父李道长本事大，说不定画几张符，就能把老爷子送上西天呢？
还用得着这些俗物？”
你！”
卿小风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王安虎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卿小风：“小子，怎么？
想找事儿？”
看着王安虎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卿小风掂量了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重新挂上笑容，拉起老刘头：“刘叔，走，咱不在这儿买了。
上山，找我师父去！
我师父办法多，保证让老爷子走得风风光光，还花不了几个钱！”
说完，不等田辉和王安虎反应，拉着老刘头，拎起行李箱就往山上走。
身后传来田辉的冷笑声：“呸！
穷鬼！
卿小风，你自己都混成这熊样了，还充什么大尾巴狼！
我看你们那破道观，迟早得关门！”
卿小风头也没回，只是高高地举起手，比了个中指。
师父，您徒弟我回来啦！
顺便好像刚回来就给您惹了个小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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