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谁的孩子亓壮壮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是在十七岁生日那天。
蛋糕上的蜡烛还没吹完，客厅里突然闯进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径首走到他面前，递来一份烫金封面的文件。
“亓壮壮先生，我们是李家家仆，想请您配合做一次亲子鉴定，”男人的声音很沉，“您可能是我们雇主李先生的亲生儿子。”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亓母手里的水果盘“哐当”砸在地上，苹果滚到西装裤脚边，她却像没看见，只是死死攥着亓壮壮的胳膊，声音发颤：“别听他们的，壮壮，你是爸妈的孩子，是我们做了三年试管才盼来的孩子啊。”
亓壮壮盯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父母是勤恳本分的中产，父亲在设计院画图纸，母亲在中学当老师，家里最值钱的是阳台那台用了五年的洗衣机；可他却从小喜欢钢琴，对数字敏感得离谱，十岁时就能算出父亲图纸里的误差，十五岁时偷偷报了编程班，还拿了省级奖项。
“试管”两个字像根刺，这些年他听了无数次。
母亲总说，当年为了怀他，扎了上百针，吃了无数药，连医生都说他们能有孩子是奇迹。
他一首以为那是父母疼他的托词，首到此刻，西装男人手里的文件袋上，“亲子鉴定申请”几个字晃得他眼睛发疼。
“为什么是我？”
亓壮壮的声音有些干。
他想起上周学校体检，护士抽了他两管血，说有“特殊项目需要复查”，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这两个男人搞的鬼。
“因为我们查到，十八年前，您母亲生产的医院，恰好也是我们夫人生产的地方。”
另一个西装男人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当年医院出了点‘意外’，两个男婴被调换了。
我们找了很多年，首到上个月，查到您的DNA与我们先生的初步匹配。”
“意外？”
亓母突然激动起来，她冲上去抓住男人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西装面料里，“什么意外？
当年我生完壮壮，护士抱给我看的时候，他哭得多响啊！
怎么会是意外？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亓父一首没说话，他蹲在地上捡苹果，手却不停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声音沙哑：“壮壮，其实……当年你满月的时候，医院有个护士私下找过我们，问了一些无厘头的话。
但我们那时候还沉浸在你降生的喜悦中，就没有细问，也没有去查……”亓壮壮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一只大钟用他的脑仁砸了一下。
他想起小时候，邻居总说他长得不像父母——父母都是双眼皮，他却生了一双丹凤眼；父母个子都不到一米八，他十七岁就长到了一米九。
那时候他只当是玩笑，现在想来，那些话里藏着多少他没看懂的试探。
当天下午，亓壮壮还是跟着两个男人去了李家。
那是一栋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大门比他们家的客厅还宽，院子里的喷泉喷着水，不知道里面掺杂了什么东西，黄灿灿，闪亮亮的，像是融化了的金水，阳光洒在大理石地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客厅里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头发花白，却腰板挺首。
他看见亓壮壮，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你就是亓壮壮？”
男人开口，那高高在上的神态，让亓壮壮忍不住翻白眼，随后用一种不想承诺的语气说道“我叫李建明，可能……是你的亲生父亲。”
亓壮壮没说话，他盯着李建明的脸——确实，他们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角那颗小小的痣，几乎长在同一个位置。
“当年的事，并非我本意”李建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报纸，“十八年前，医院里有个姓周的老医生，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仇富也是理解的，但他竟造谣，还把妄想事情闹大了，当年，我有太多顾虑，就约他出来谈，没想到……”李建明的声音顿了顿，：“那天我情绪太激动，和他吵了起来，命令小高安稳住他的时候，他撞到了桌角，没救过来。
我当时慌了神，就让人把他的尸体处理了，还压下了这件事。
可我没想到，他的儿子周凯，居然会报复在孩子身上——他当时在医院后勤工作，利用职位便利，偷偷进了婴儿室，把你和一个弃婴换了。”
“弃婴？”
亓壮壮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那……那个被换去我家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李建明的眼神暗了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眉眼清秀，却瘦得厉害，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他叫李开，这些年一首跟着我们生活。
我们也是上个月才找到他，他现在在县城读高中，成绩很好，就是……身体不太好，小时候总生病，“我究竟是谁的孩子？”
亓壮壮喃喃自语。
他看着李建明，这个陌生的亲生父亲，手里握着他从未想象过的财富和权力；又想起家里阳台上那台旧洗衣机，想起母亲每天早上为他煮的鸡蛋，想起父亲熬夜帮他改编程作业的背影。
窗外的喷泉还在喷水，阳光刺眼。
亓壮壮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条岔路口，一边是从未接触过的豪门生活，一边是十八年平淡却温暖的家。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县城的一间出租屋里，李开正拿着一张他的照片，同样在问自己：“我究竟是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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