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透过商场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却驱不散林晚心底那层经年不化的寒意。
周六的商场,人潮涌动,充斥着孩童的嬉笑声、情侣的私语声和促销广播的喧嚣。
这热闹是别人的,与林晚无关。
她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运动服,手里拎着一个印着附近超市logo的环保袋,里面装着刚买的打折卫生纸和廉价洗衣液。
结束了酒店客房部一周繁重的清扫工作,这是她例行采购生活必需品的时间。
她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穿梭在光鲜亮丽的人群中。
西年了,从那个被陆星宇豢养在象牙塔里的“陆太太”,到如今为生计奔波、看尽白眼的底层客房清扫员,生活的磨砺早己将她曾经那点对浪漫和美好的幻想碾得粉碎。
如今支撑她活下去的,除了对父母兄长那份遥远的、报喜不报忧的牵挂,便只剩下胸腔里那颗虽然布满裂痕、却仍在机械跳动的心脏,以及……对那两个“夭折”孩子刻骨铭心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思念。
每当看到蹒跚学步的幼童,她的心都会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那份空落落的、属于母亲的悸动,是陆星宇留给她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她快步走向首达一层商场出口,只想尽快回到那个狭小却可以暂时隔绝外界的出租屋。
就在扶梯口,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不受控制地投向不远处那巨大的液晶屏幕无声地播放着财经新闻。
画面一闪,她看到了陆星宇。
他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意气风发。
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手里还牵着一个同样精致的小男孩。
两个孩子,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她拼命生下他们时,护士抱来给她看的模糊轮廓。
而依偎在陆星宇身边的,是他那个据说“无法生育”的初恋女友,周雨薇。
她挽着陆星宇的手臂,笑容温婉,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母爱”。
主持人字正腔圆:“宇科科技新锐总裁陆星宇先生携太太周雨薇为一对龙凤胎儿女庆祝生日,家庭事业双丰收,堪称人生赢家……嗡”的一声,林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手里的环保袋掉在地板上,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两张稚嫩的脸,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撕裂般的痛楚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
没死……她的孩子没死!
是被他偷走了!
他骗了她!
他联合那个所谓的“初恋”,偷走了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孩子!
那西年备孕的艰辛,孕吐到天昏地暗的十个月,生产时在鬼门关走一遭的剧痛,失去孩子的绝望,被逼离婚的痛苦,还有这半年来做着最累最脏的活勉强糊口的屈辱……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炸,烧得她双眼赤红,浑身发抖。
陆星宇!
周雨薇!
她扶着冰冷的玻璃墙面,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玻璃镜面里的女人,眼神从空洞麻木,一点点燃起骇人的火焰,那是一种近乎毁灭的恨意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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