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的最后一个意识，是电脑右下角的时间：03:47 AM，和心脏骤然绞痛时，不小心碰洒的、己经冷掉的第三杯咖啡。
眼前的世界被无限拉长，Excel表格的网格线扭曲成诡异的光流，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甲方那句“这个版式感觉不对，还是用回第一版吧”的魔音。
“靠……”这是他对那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没有走马灯，没有灵魂出窍的轻盈感。
只有无尽的、令人疲惫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将他从混沌中拽出！
刺目的金光让他下意识地闭眼，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气息涌入他……或者说，他的“身体”？
这气息让他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尖叫着欢呼。
他睁开眼，愣住了。
没有牛头马面，没有天堂地狱。
他正站在一片巨大的、由白玉铺就的广场上，云雾在脚下缭绕，远处是巍峨壮丽、金光闪闪的宫殿群。
仙鹤清唳，划过缀满七彩流光的天空。
“我……这是在哪？”
他低头看着自己，发现身体凝实，穿着一套奇怪的、像是古装剧里的粗布衣服。
“新来的？
别愣着，这边！”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李凡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制式银色仙甲、面無表情的男子正朝他招手。
他身后，是一座更加宏伟的白玉大门，门上悬着一面流光溢彩的巨大仙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大字：飞升池·人力资源与飞升者管理部李凡：“？？？”
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名字，这既视感……他懵懵懂懂地走过去，排进一条不算长的队伍。
队伍前面的人，个个身上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有的宝相庄严，有的剑气冲霄，只有他，像个误入高端会所的乞丐。
很快轮到他。
那银甲仙官手持一枚玉简，对着他一扫。
玉简闪过一片混沌的光芒。
仙官眉头紧蹙，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李凡，阳寿未尽，根骨……下下等。
误飞升。”
李凡嘴角抽搐了一下。
误飞升？
这玩意儿还能误操作的？
而且“下下等”是什么鬼？
“那个……仙长，请问这里是？”
李凡尝试着问道。
“仙界，飞升池。”
仙官头也不抬，在一块更大的玉板上快速划动着，像是在查询什么，“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属于天道运转下的极小概率事件。
按《飞升者安置条例》补充条款第7条……”他顿了顿，终于抬起头，用一种“你走了狗屎运但又没完全走”的眼神看着李凡：“可予以临时安置。”
话音刚落，也不见仙官有什么动作，一份由朦胧光芒构成的卷轴就出现在李凡面前。
“签了它。”
李凡下意识地接过卷轴，光芒凝聚成他熟悉的汉字。
他定睛看去，标题是——《仙界基层岗位劳务契约（临时工版）》。
他快速浏览下去：甲方：天庭灵圃司乙方：李凡一、岗位名称：粪肥处理仙吏。
二、合同期限：实习期三百年。
三百年后视绩效考核结果决定是否转正。
三、工作内容：负责灵圃司下属第三化粪池的日常净化、分类及资源化利用。
西、薪酬福利：每月下品灵石十块，辟谷丹三粒。
实习期内不享受任何仙律保障（包括但不限于工伤、医疗、抚恤）。
五、绩效考核（KPI）：每日净化标准量“龙涎粪”一百方。
未达标将扣除当月修行资源，并视情况延长实习期。
李凡看着这份充斥着霸王条款的“卖身契”，手都在抖。
粪肥处理仙吏？
实习期三百年？
KPI未达标还要倒扣？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修为高深、却在进行着重复、枯燥的登记工作的仙官，又看了看这充斥着官僚气息的“人力资源部”。
他深吸一口气，不是因为此地的浓郁仙气，而是因为这该死的、熟悉到令人窒息的“职场味道”。
原来，仙界他妈的就是一家“无限公司”。
从一個坑，跳进了另一个更大、更离谱的坑。
“仙长，”李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这契约，能不签吗？”
仙官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可以。
放弃安置，神魂剥离，打入轮回。
以你的根骨和魂力强度，大概率投入畜生道。”
李凡：“……”他默默地，在那份光构成的契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光芒一闪，契约一分为二，一份没入他的体内，一份飞回仙官手中的玉板。
“很好。”
仙官脸上露出一丝程式化的笑容，“恭喜你，李凡仙吏，从现在起，你就是天庭的一员了。
去灵圃司报到吧。”
他随手一指，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传送阵的地方。
“记住，好好干。”
仙官最后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天庭福报。”
李凡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传送阵。
在光芒亮起，将他吞没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仙匾。
“福报？”
他轻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真是……谢谢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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