馊馒头进了肚子,根本不顶饿,反而让胃里更难受了。
苏夜还是撑着站了起来。
想活,就不能躺着。
王动给的半个时辰,快到了。
西边废料场。
合欢宗的茅坑,人人见了都绕着走。
苏夜拖着破败的身子,走在去那儿的小路上。
路边的草一片枯黄,空气里飘着酸臭。
几个药童撞见他,跟见了鬼一样,赶紧闪到一边,凑到一块小声议论。
“看,就是他。”
“苏夜。”
“听说他把王动师兄得罪了,被罚去弄腐心草。”
“腐心草?
那地方是送死的。”
“上个月的张三,坟头的草都长起来了。”
“小声点,晦气。”
那些话,一字不漏的进了苏夜耳朵。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拳头捏的更紧了。
这就是魔门,底层人的命。
没本事,连喘气都是错的。
一炷香的功夫。
一座被灰雾笼罩的山谷横在眼前。
人还没到,一股呛鼻的腥甜味就钻了过来,熏的人脑子发胀。
废料场到了。
一个巨大的深坑。
坑里堆着小山高的黑紫色药渣,还在不停的冒泡,发出滋滋的响声。
坑边的地全被烧成了焦黑,一根草都看不见,石头也被腐蚀的坑坑洼洼。
这就是腐心草的坟场。
记忆里,这药渣的毒,比草本身还猛。
吸一口毒雾,五脏六腑都得烂穿。
沾上一点皮肉,三息之内就得化脓。
“好个王动,好个厉长老。”
苏夜嘴角绷紧。
这不是派活,这就是要他的命。
两个杂役弟子己经在那等着了,是王动的人,正懒洋洋的靠着一块大石头。
看到苏夜,高个子站了起来,一脸傲慢。
“磨蹭什么,投胎都比你快。”
“还傻站着?
推车木铲没看见?
日落前不把这堆玩意推到销魂崖,王动师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矮胖子嘿嘿的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小子,可得小心点。”
“手别滑,脚别抖。”
“不然这身嫩肉,可就没啦。”
苏夜一句话都没说。
他走到边上,拿起比人还高的木铲,还有那辆死沉的独轮车。
顶嘴没用,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毒雾呛的他头晕,他咬着牙,一铲一铲的往车里装药渣。
药渣又粘又臭,还烫的出奇。
热气隔着木铲都烧的人手疼。
每一铲,都快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汗水很快就打湿了衣服,身体晃的厉害。
太阳下山了,天边红的吓人。
苏夜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趟。
两条胳膊沉的像不是自己的了。
每喘一口气,肺都跟着疼。
苏夜忽然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
上辈子,他站在百亿公司的舞台上,下面全是镜头和人头。
这辈子,他却在猪圈不如的地方,跟一堆垃圾搏命。
重活一回,就是换个地方,死的更惨?
就在这时,脑子里闪过一个穿白裙的身影。
是柳寒烟。
寒潭边的那个女人,身姿曼妙,神情冰冷。
这样的女人,如果能让她换上另一副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默念着这个名字,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尤物。
一股求生的念头硬是从苏夜心底里顶了上来。
凭什么陈光能抢走我的一切,凭什么王动这种货色能决定我的生死?
我活了两辈子,不是为了就这么窝囊的死掉。
我不甘心。
要死,也得死的像个人样,而不是当垃圾被扫掉。
就在这时,那两个杂役走了过来。
“妈的,怎么还没死?
天都黑了,车都没装满。”
高个子不耐烦的骂道。
矮胖子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
“大哥,王动师兄的意思是让他消失。
咱们帮他一把?”
“怎么帮?”
“嘿嘿,推下去。
就说他自己掉下去的。”
“好主意。”
两个人一左一右,朝苏夜走了过去。
苏夜感到身后有危险。
他刚要扭头,后背就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
“给老子下去吧!”
他整个人朝坑里栽了下去。
最后一刻,他双手扣住了坑边的石头,人悬在半空。
可这里的石头早就被腐蚀酥了。
砰的一声,右手下的石头碎了。
苏夜身体一坠,左手胡乱往下一撑。
滋啦一声。
他的左手按进了一滩黏糊的黑紫色药渣里。
“啊——”一声惨叫回荡在山谷。
苏夜低头看去,左手正在飞快的变黑、腐烂。
皮肉像是蜡一样融化,露出白骨,接着连白骨都冒着黑烟开始消失。
剧毒顺着他的手臂,首冲心脏。
这种被活生生吞噬的痛楚,和上辈子被陈光捅穿心脏时一模一样。
两辈子的恨意涌了上来。
“我不服!”
他从喉咙里挤出嘶吼。
就在这时,他脑子深处那个沉寂了十八年的古朴丹炉,忽然动了。
嗡的一声轻响。
炉身上的阴阳双鱼图案,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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