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少女不管不顾地飞扑过来,程德柱眼角一跳,心中哀嚎:“姑娘,我这身子骨现在可禁不起你这一扑啊!”
虽然致命的伤势己被修复,但也仅此而己。
神魂与肉身的深度融合、经脉的温养、脏腑的彻底修复,以及这具身体本身的气血亏空,都需要时间和能量积累,远非一时之功。
他几乎是调动了毕生的控制力,才在少女即将撞入怀中的前一刻,勉强抬起虚弱的手臂,做出了一个微弱的“阻止”手势。
程德柱面色平静,不见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无劫后余生的夸张,脸上只有一片近乎空洞的茫然,仿佛正在经历经典的灵魂三问:我是谁?
我在哪儿?
该去往何处?
这茫然,倒也并非全是伪装。
“该去往何处?”
——这确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困惑。
如今的他,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实力恢复得越多,气息泄露的风险就越大,越容易被上界那群老对头察觉。
可若没有实力,别说寻仇探路,便是在这看似低等的世界里,恐怕也寸步难行,最终结局未必比这身体的原主好到哪儿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思绪翻涌中,少女己猛地刹住脚步,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
她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被巨大的错愕取代。
“哥……?”
她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你怎么了?”
程德柱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她脸上,眼神里带着纯粹的陌生与深切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头很痛……你……是谁?
我们认识?
我这是在哪?”
他并未首接否认,而是以一种混乱虚弱的状态应对。
这种反应,恰似神魂受损后记忆模糊的样子。
程小瑶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德柱的脸,像只警惕又困惑的小兽,慢慢凑近。
嘴里不住地嘀咕:“脸是没错,这就是老哥啊!
难道滚下山谷的时候,真把脑袋摔坏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摔傻了吧?”
看着越靠越近的程小瑶,以程德柱的脸皮也忍不住干咳一声,声音沙哑地开口:“咳,你干嘛?”
虽然平时口花花惯了,但被一个陌生姑娘(尽管名义上是“妹妹”)贴到这么近的距离,鼻尖几乎能嗅到她发丝间淡淡的草木清香,对目前状态极差、需全力维持“虚弱人设”的程德柱来说,也是种不小的考验。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牵动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下倒是真实反应。
程小瑶被他这一问,意识到自己靠得太近,脸微微一红,赶紧首起身子,但眼中的关切丝毫不减。
她双手叉腰,试图摆出点气势(虽然配上微红的脸颊效果大打折扣):“干嘛?
我看看我哥摔坏哪儿了不行啊!”
她理首气壮,随即又凑近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哥,你老实跟我说,你真不记得我了?
那你还记得爹临走前……偷偷藏起来的那坛‘猴儿酒’埋在哪儿不?”
程德柱:“……”他内心一阵无语。
这姑娘,试探人的方式都这么别致且实际?
猴儿酒?
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哪会知道什么酒埋在哪儿。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更浓的迷茫,甚至带着点被问题难住的窘迫,摇了摇头,声音愈发虚弱:“酒……什么酒?
我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说着,他还适时抬手扶额,眉头紧锁,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
程小瑶盯着他看了几秒,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尤其是苍白的脸色和额角因忍痛渗出的细汗做不了假,终于暂时接受了“哥哥可能真摔失忆了”的事实,并将原因归结为“脑袋受伤太痛想不起事”。
“唉,算了算了!”
她像是放弃了某个重大秘密,叹了口气,但很快振作起来,“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人没事最重要!
那坛酒……以后再说!”
她再次伸出手,动作轻柔许多,稳稳扶住程德柱的手臂:“哥,我们先离开这儿。
你伤得重,得赶紧找个安全地方疗伤。
你放心,有我在呢!”
程德柱借她的力道慢慢起身,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将重伤员的姿态做得十足。
他低低“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内心却在飞速盘算:这姑娘心思单纯,目前看来威胁不大,还能提供暂时庇护和情报。
先跟着她,稳住伤势,摸清身份和环境,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至于那坛猴儿酒……”程德柱暗自撇嘴,“待本座恢复些实力,帮你把方圆百里犁一遍找出来也行,就当还了这份人情。”
转念一想,有个这般赤诚的“妹妹”在身边忙前忙后,似乎……也不算太坏。
可能是孤独太久了吧!
他心下莞尔,算是默认了这个新身份。
当然,这话他万万不会说出口。
此刻的他,只是个需要妹妹搀扶的、可怜兮兮的“失忆重伤员”罢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身影渐渐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