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穹顶的裂隙中渗出猩红的光，将整座大厅染成血珀。
十二根盘龙柱的阴影在地面扭曲成锁链，那些被铁锈啃噬的纹路里，忽然浮起千万张人脸的浮雕——正是在场众人的眉眼，此刻皆被刻进石壁，成为永恒的囚徒。
"清算人。
"不知是谁先喊出这三个字，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玻璃。
穿黑袍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每一步都踩碎一片光斑。
他的面容藏在雾霭般的灰烬里，唯有右手举着的青铜天平泛着冷光，左盘盛着碎裂的星辰，右盘压着蠕动的黑雾。
"七日地狱。
"他的声音带着青铜器皿相撞的震颤，"不是你们清算罪孽，而是罪孽清算你们。
"人群开始骚动。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死死攥住珍珠项链，指节发白如溺水者抓着浮木；戴金丝眼镜的学者推了推镜架，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连最年迈的老者都颤抖着举起拐杖，杖头镶嵌的蓝宝石映出他扭曲的脸。
他们像被惊扰的蚁群，在各自的位置上慌乱地爬动，却始终逃不出那十二根盘龙柱圈定的牢笼。
"业债。
"清算人抬起左手，黑雾中浮现出无数卷轴，"不是神明降下的惩罚，而是你们亲手种下的因果。
"他随意展开一卷，泛黄的纸页上立刻浮现出画面：穿貂皮的女人在拍卖会上举牌，价码飙升时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学者在实验室里将试管里的液体倒入下水道，液体在黑暗中腐蚀出狰狞的纹路；老者站在法庭上，作为证人却说出颠倒黑白的证词..."看见了吗？
"清算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母亲哄睡婴儿时的低语，"每一道伤痕都有它的主人，每一滴血都有它的归处。
你们以为埋进土里的秘密，其实都长成了刺，此刻正从地底钻出来，扎进你们的心脏。
"穿貂皮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她的珍珠项链断裂，珠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脖子，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正在扼住她的咽喉；学者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镜片碎裂划破他的脸颊，血珠顺着皱纹滚落；老者则跪在地上，用拐杖疯狂地敲打地面，杖头的蓝宝石迸裂成无数碎片。
"安静。
"清算人轻轻敲了敲天平，所有声音立刻消失，"七日为期。
第一天，你们将看见自己最深的罪孽；第二天，感受受害者的痛苦；第三天..."他的声音逐渐低沉，像潮水退去时在礁石上留下的痕迹，"第七天，你们将亲手为自己执行死刑。
"人群陷入死寂。
穿貂皮的女人停止了抓挠，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暗红的液体；学者停止了撕扯，呆呆地望着满手鲜血；老者则瘫坐在地，拐杖断成两截，蓝宝石碎片在他周围闪烁如诡异的星辰。
"记住，"清算人转身走向阴影，黑袍在身后翻涌如夜，"这不是审判，是清算。
不是惩罚，是偿还。
"他的身影即将消失时，又补充了一句，"就像你们曾经对别人做的那样。
"青铜穹顶的裂隙突然扩大，猩红的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十二根盘龙柱开始旋转，石壁上的人脸浮雕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前，有人看见清算人举起的天平微微倾斜——右盘的黑雾正在吞噬左盘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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