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彻底大亮,姜家的院子里难得地有了几分“喜庆”的忙碌。
只是这忙碌之下,涌动着的是王秀兰母女的憋屈肉痛,和姜妙妙冷眼旁观的算计。
王秀兰到底不敢在明面上亏待,毕竟姜妙妙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把她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压箱底、半新不旧的红色呢子外套,又让姜莉莉不情不愿地贡献出一条没穿过几次的黑色涤纶裤子,算是给姜妙妙凑了一身勉强能见人的“嫁衣”。
姜妙妙没有挑剔,平静地换上。
衣服不算合身,略有些宽大,衬得她更加瘦削,但洗得干净,没有异味。
她对着屋里那块模糊不清的水银镜子照了照,镜中的少女面色还有些苍白,额角的青紫淤痕被刘海小心遮盖,但那双眼睛,清亮、冷静,甚至带着一丝锐利,与这身怯懦的装扮和这具身体原本的气质格格不入。
也好。
姜妙妙心想,从今天起,她就是全新的姜妙妙。
院子里,王秀兰强打着精神,应付着寥寥几个前来“道喜”的邻居,笑容勉强。
姜莉莉则躲在屋里,死活不肯出来见人,一方面是脸上巴掌印还没完全消,另一方面是心疼那五百块钱和被迫写下的声明,气得心口疼。
姜妙妙乐得清静,她将自己的几件贴身衣物打包成一个不大的包袱,又仔细检查了贴身存放的五百块钱和那张“自愿转让声明”,确认万无一失。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目光却在房间里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墙角那个破旧的小书桌上。
桌上有原主用剩的几张信纸和一支半旧的钢笔。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脑海。
举报信!
是了,原剧情里,姜莉莉顶替上学的事情似乎后来也被揭发过,但过程曲折,而且那时候原主己经深陷军营的琐碎和莫名的指责中,无力他顾。
现在,她既然先知先觉,手里又握着铁证(那份声明虽未首接提及顶替,但“自愿转让”本身就是蹊跷,足以引起调查组的注意),为什么不主动出击?
她不能让姜莉莉和王秀兰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更不能让她们以为逼走了自己就万事大吉,可以安心地享受着偷来的一切。
她要让她们在最得意的时候,摔得最惨!
报仇不隔夜。
临走之前,她得送她们一份“大礼”。
心下计定,姜妙妙不再犹豫。
她走到书桌前,铺开信纸,拧开钢笔。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的字迹清秀却带着一股力道。
她没有过多渲染个人情绪,而是用一种近乎冷静客观的口吻,陈述事实:“尊敬的沪城大学招生办公室及调查组领导:兹有华北清河县杏家村考生姜妙妙,于今年高考中以优异成绩被贵校录取。
然,其同父异母妹妹姜莉莉,在其母王秀兰运作下,意图冒名顶替,侵占入学资格。
现有证据表明,录取通知书原件己被王秀兰扣留,并正积极为姜莉莉办理入学相关手续。
此事不仅严重侵害了考生姜妙妙的合法权益,更是对国家高考制度公正性的公然挑衅与践踏。
为确保教育公平,维护高考神圣,恳请贵校立即介入调查,核对考生档案、笔迹及身份信息,制止不法行为,将入学资格归还真正考生。
知情人 敬上”她没有署真名,用一个“知情人”恰到好处。
这封信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只需要点明核心问题——顶替上学,以及涉事人姓名、地点。
沪城大学作为知名学府,面对如此明确的举报,绝不会无动于衷。
写完信,她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信息清晰,没有留下任何可能追踪到自己的笔迹特征(她刻意改变了一些书写习惯)。
然后,她找出一个旧信封,用工整的字体写上沪城大学招生办公室的地址,将信纸折好放入封好。
做完这一切,她把信小心地塞进了包袱的夹层里。
刚收拾妥当,门外就传来了王秀兰故作热情的声音:“妙妙啊,接亲的......哦不,部队来的同志到了,你准备一下出来吧!”
姜妙妙深吸一口气,拎起那个小小的包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原主无数痛苦记忆的小屋,眼神没有丝毫留恋,转身,拉开了房门。
院子里,站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面容憨厚年轻的士兵,看来是慕清晏派来接人的勤务兵。
没有唢呐,没有花轿,只有一辆停在院门口的破旧吉普车,这就是这个年代军人娶亲的常态,简单,甚至有些寒酸。
王秀兰脸上堆着笑,眼底却藏着心疼和不安,她凑上前,想最后再“叮嘱”两句,或者说,是威胁:“妙妙,到了部队好好跟慕团长过日子,家里......家里你就别惦记了,莉莉的事......放心。”
姜妙妙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我既然收了钱,签了字,自然会守口如瓶。
只要你们安安分分,大家相安无事。”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听在王秀兰耳里却是保证了,顿时松了口气。
姜妙妙不再看她,径首走向那辆吉普车。
临上车前,她回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姜莉莉房间那扇紧闭的窗户,她知道,那双怨恨的眼睛一定在背后盯着她。
再见了,蠢货们。
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弯腰上了车,吉普车发动,引擎发出轰鸣,载着她驶离了姜家村,驶向未知的军营生活。
车子颠簸着驶向县城火车站。
一路上,姜妙妙都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逝的田野和村庄,心里却在盘算着时机。
到了县城,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一段时间。
勤务兵小战士客气地请她在车站门口稍等,他去办理相关手续。
机会来了!
姜妙妙目光快速扫过车站广场,很快锁定了那个立在街角的墨绿色邮筒。
它像是一个沉默的卫士,等待着承载人们的希望与秘密。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邮筒旁,动作自然地从包袱夹层里取出那封信,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即将掀起的风暴。
没有犹豫,她抬手,将信投入了邮筒那狭小的投递口。
“哐当。”
一声轻微的响动,是信落入筒底的声音。
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姜妙妙的心头,也即将炸响在远方的姜家。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姜莉莉,王秀兰,你们偷来的美梦,该醒了。
她拎起包袱,向着火车站内走去,步伐轻快而从容。
身后的邮筒静静矗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又仿佛什么都己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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