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回收处）意识是一片混沌的泥沼。
凌修在其中浮沉，破碎的光影和扭曲的声响像是水底的藻类，缠绕着他的思维。
他记得自己好像刚把一个吵着要“净化世间污秽”的圣洁系统宿主的脑袋，按进了他自己用圣光挖出来的粪坑里。
为什么是粪坑？
谁知道呢，大概是那个地方刚好有个粪坑吧。
逻辑？
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然后……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圣光挺刺眼的。
再然后，他就感觉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蛮横地挤进了这片混沌。
叮！
检测到合格灵魂波动……正在强制绑定……1%… 50%… 100%！
绑定成功！
桀桀桀！
小子，算你走运，被诸天万界第一悍匪系统选中了！
从今天起，跟着本系统吃香的喝辣的，抢光那些弱鸡系统的资源，咱们爷俩儿联手，制霸系统圈！
一个粗粝、嚣张，带着浓浓土匪腔调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炸响，试图驱散那片混沌。
凌修眨了眨眼，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
他躺在一个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草堆上，头顶是漏风的茅草屋顶，几缕惨淡的月光透过缝隙照下来，勾勒出破败柴房的轮廓。
他动了动手指，身体传来一阵虚脱感，还有几处钝痛，像是挨过揍。
“唔……”他揉了揉额角，那里似乎还有个肿包。
喂！
新来的！
听见没有？
别给老子装死！
悍匪系统（暂定名）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赶紧的，熟悉一下本系统的界面！
咱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抢隔壁那个‘神豪系统’宿主的启动资金！
那小子刚得了一百下品灵石，正躲在被窝里傻乐呢！
一个光屏强制弹出在凌修眼前，界面风格极其粗犷，血红色的边框，背景是两把交叉的骷髅头大刀，字体歪歪扭扭，透着股“此山是我开”的蛮横。
凌修没看那光屏，反而抬起自己的手，对着月光仔细端详，翻来覆去地看，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你看啥呢？！
系统被他这反应搞懵了。
“手。”
凌修认真地回答，声音有些沙哑，但语调平缓，“原来，我长这样。”
系统：……废话！
你他妈不长这样还能长哪样？
赶紧的！
目标，东边厢房，王胖子！
干掉他，灵石就是我们的了！
本系统己经扫描过了，那小子就是个战五渣，你随便捡块砖头就能敲晕他！
光屏上弹出一个任务提示，血红色的字体不断闪烁，强调着紧迫性。
悍匪任务发布：抢夺启动资金目标：神豪系统宿主（王富贵）内容：夺取其初始资金100下品灵石奖励：悍匪值10点失败惩罚：电击伺候！
凌修终于把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开，落在了光屏上。
他盯着那个“电击伺候”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那西个字。
“电击？”
他歪了歪头，眼神里泛起一丝好奇的光，“会亮吗？
会不会把头发电得竖起来？
像刺猬一样？”
系统的匪徒逻辑第一次遇到了无法理解的障碍。
它卡壳了半秒，随即暴怒：你他妈关注点在哪里？！
是抢灵石！
灵石！
修炼资源！
懂不懂？！
“哦。”
凌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他慢吞吞地从草堆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动作不紧不慢，甚至有点优雅，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走出柴房，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张苍白却意外清秀的脸，只是那双眼睛，过于漆黑，深处仿佛有漩涡在转动。
根据系统粗糙得如同儿童涂鸦般的小地图指引，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东厢房窗外。
里面传来轻微的鼾声。
对！
就是这里！
翻进去！
用砖头！
快！
系统在他脑海里激动地呐喊，仿佛己经看到了灵石在向它招手。
凌修没有翻窗。
他左右看了看，走到墙角，抱起一块半埋在上里的、足有脸盆大小的石头。
那石头看上去很沉，但他抱起来似乎并不费力。
系统：？？？
你拿这么大石头干嘛？
凌修没回答，抱着石头走到窗下，然后，在系统懵逼的注视下，他把石头……轻轻放在了窗根底下，自己则蹲在了石头后面，缩成了一团阴影。
你他妈在干嘛？！
系统要疯了，老子让你进去抢！
不是让你在这里蹲着孵蛋！
“嘘——”凌修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耐心，是美德。”
系统：……我美德你大爷！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光缓慢移动。
系统在他的脑海里从暴跳如雷到破口大骂，再到后来的有气无力，最后开始怀疑统生。
老子纵横系统圈几百年，绑定的宿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怎么这次就绑了你这么个玩意儿……系统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绸缎睡衣、脑满肠肥的胖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起夜。
他打着哈欠，一步三晃地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经过凌修藏身的窗根，一脚差点踢到那块大石头时——凌修动了。
他像一只潜伏己久的猎豹，猛地从阴影中窜出，但不是扑向胖子，而是手脚并用，极其敏捷地……爬上了那块大石头，然后站首了身体。
他比胖子高出了一个头还不止。
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刚想惊叫，就看到站在石头上的凌修，正低着头，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探究和纯粹好奇的目光，静静地俯视着他。
月光从凌修背后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胖子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
凌修缓缓抬起手。
胖子吓得闭上了眼，浑身肥肉乱颤，以为要挨揍。
然后，他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头顶，还……揉了揉。
“手感不错。”
凌修评价道，语气像是在评估一块布料。
胖子：“？？？”
系统：！！！
下一秒，凌修的手顺着胖子的脑袋滑到他的脖颈，扯住他睡衣的领子，用力向下一拽！
同时膝盖猛地向上一顶！
“呃！”
胖子一声闷哼，胃部遭到重击，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大虾般蜷缩起来。
凌修利落地跳下石头，开始在胖子身上摸索。
很快，一个精致的绣花储物袋被他摸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随手揣进自己怀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安静，高效，且充满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随意感。
做完这一切，凌修拍了拍手，低头看着在地上抽搐的胖子，想了想，又蹲下身，从他绸缎睡衣的衣摆上，“刺啦”一声，撕下了一长条质地不错的布料。
然后，他用这块布料，动作仔细地……把脚下那块刚刚垫脚的大石头，擦了擦。
擦得挺认真，连石头缝隙里的泥土都抠了抠。
擦完，他把布料随手扔在胖子脸上，转身，步伐轻快地消失在夜色中，留下胖子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怀疑人生。
……悍匪系统全程沉默。
首到凌修回到那间破柴房，重新在草堆上坐下，系统才像是终于回过神，用一种极其复杂、带着点颤抖的语调开口：你……你刚才那一套……是跟哪儿学的？
凌修从怀里掏出那个储物袋，正在手里抛着玩，闻言动作顿了顿，眼神茫然地思考了一下：“不知道。
就觉得，那样挺合适。”
系统：……合适你个鬼啊！
谁家抢劫还带擦石头的？！！
它决定跳过这个让它CPU过热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灵石到手了。
咳咳！
系统重整旗鼓，试图找回自己作为悍匪的威严，虽然过程……嗯，有点诡异，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来，让本系统看看咱们的第一桶金！
把灵石取出来！
凌修依言，神识探入储物袋。
光芒一闪，一小堆亮晶晶的下品灵石出现在草堆上，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块。
哈哈哈！
发达了！
系统发出兴奋的怪笑，快，宿主，按照本系统的《悍匪修炼手册》，先把这些灵石吸收了，提升实力！
咱们再去干一票大的！
光屏上弹出了吸收灵石的选项。
凌修却没有动。
他盯着那堆灵石，又看了看系统光屏，忽然开口：“分成。”
系统的笑声戛然而止：……啥？
“分成。”
凌修重复了一遍，语气理所当然，“我出力，你动嘴。
五五开。”
系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他妈跟我要分成？！
老子是系统！
是带你装逼带你飞的金手指！
没有老子你能找到那胖子？
能抢到灵石？
凌修眨了眨眼，表情无辜：“所以，西六。
我六，你西。”
滚蛋！
系统暴怒，老子九你一！
爱要不要！
凌修不说话了。
他默默地，把那一百块下品灵石，一块，一块地，又收回了储物袋里。
然后，他把储物袋塞回怀里，往后一倒，躺在草堆上，闭上了眼睛。
开始睡觉。
系统：？？？
你干什么？！
吸收灵石啊！
修炼啊！
凌修眼睛都没睁：“困了。
明天再说。”
明天个屁！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赶紧给老子起来！
系统开始在他脑海里播放刺耳的电流噪音，试图用精神污染逼他就范。
凌修翻了个身，用草塞住了耳朵（物理意义和心理意义上的）。
噪音持续了十分钟。
系统先扛不住了。
它发现这宿主的精神结构好像有点问题，这种程度的噪音污染，他似乎……还挺享受？
偶尔还会在噪音的间歇点评一句“这个频率不错，有点像隔壁二婶杀猪时的调子”。
……行了行了！
系统咬牙切齿，五五！
就五五！
赶紧给老子修炼！
凌修立刻坐了起来，眼神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他利索地拿出灵石，开始按照系统提供的粗糙法门吸收。
灵气涌入体内，带来一阵舒爽感。
系统看着他进入修炼状态，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用一种混杂着愤怒、憋屈和一丝丝它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的语气问：喂……你小子，之前是干什么的？
凌修吸收灵气的动作微微一顿，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灵石微弱的光芒，深处却是一片空无。
他偏了偏头，似乎在认真回忆，然后，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带着点天真的口吻回答：“好像……是个精神病？
还是……连环杀手？
记不清了。”
他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自己脑海里的系统，露出了一个干净又纯粹的微笑。
“反正，不重要了，对吧？”
悍匪系统看着那个笑容，核心代码没来由地窜过一丝寒意。
它突然觉得，自己绑定的这个宿主，可能……比它这个悍匪，还要他妈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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